【凡殺不死你的，終將使妳糜爛】第六章 - 花貓
雖然說這不是什麼私人禁地，但是看見秦淮出現在這偏僻地，還是有點驚訝。而顯然被嚇到的不只我一個，秦淮蹲在地上直愣愣地看著我，話都沒有回一句。
我馬上意識到是我失禮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看見小貓進來，有點好奇，所以才扒開看…打擾了…對不起…” 我忙退了出去，想到自己第一天都得罪了組員，尷尬得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不是，我沒有生氣！” 身後傳來一陣樹葉摩擦的簌簌聲，我一轉頭就看見秦淮站在了假山前，“你想來看小貓的吧？”
“…嗯。” 我僵硬地點了點頭。
“你不介意牠們髒的話，就來看看吧。牠們都很親人的。” 四目交接時，我仿佛看到了秦淮的期待，但他很快又避開了我的視線，搞得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想我留下還是客套客套。
“我就看一眼…很快就走。” 我選了一個折衷的方案，然後觀察起秦淮的臉色。可惜他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撥開灌木叢示意我過去。他撥開的入口不大，我得微微側身，從他身旁擠過去。我本以為像他這種花花公子會噴古龍水，但從他身邊擦過才發現，他身上只有淡淡的洗衣劑味，說不上香，可也不是難聞的，給人平淡的居家感。
“啊…” 我的頭皮突然感到一陣刺痛。
“別動，頭髮纏住了。” 身旁的秦淮伸手要去解。
“沒關係，扯下來就可以了。”通常能扯出這種疼痛程度，應該是卡到死結了，要解開很麻煩的。如果有剪刀我都是直接剪，沒有的話用點力就可以扯斷。
“扯下來會很疼的。”秦淮不願用蠻力扯斷，全神貫注地解著死結，絲毫沒有意識到我們現在的姿勢有多尷尬。我正對著他的胸脯，努力後仰讓自己不要貼上去，“頭往前一點，我怕你其他頭髮也纏上去了。” 秦淮把我的頭往他的方向摁了摁，我的鼻尖幾乎要貼到他起伏的胸膛上。
“…那個真的沒關係，我扯下來就好。”我沒有給秦淮反應的時間，整個人用力往小庭園方向擠進去，頭上傳來一陣刺痛，順利脫身。
“……” 秦淮看著手中的幾縷髮絲，又看看我，“…你就差這麼一時半會嗎？你都不心疼自己的頭髮…” 他語氣中略帶責備，似乎生了氣。
“沒關係的，我頭髮有那麼多。” 我實在不是想惹秦淮不高興，也不是不識好意，只是解開死結太麻煩了，與其麻煩他，我寧願自己頭皮受點苦。有人說大恩如大仇，對我來說，即便是小恩，我也很難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
“話不能這麼說，你頭髮能留到這麼長也不容易。不要再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情了。” 秦淮沒有看我，只是解著纏在樹枝上的斷髮。我沒好意思再開口，靜靜地看著他解死結。
他解了好一會兒才解開來，頭髮都曲成了鋼絲球線一般，這應該是早上趕著出門沒來得及梳開的死結，一個不留意給掛了上去。
“吶。”秦淮要把頭髮還給我。
“謝謝。”我不知道怎麼處理，就把它塞到帆布包裡。應該是嗅到了味道，那隻拿走我蟹柳棒的小花貓突然跑了過來，對我喵喵叫。“那根蟹柳棒是你給他的吧？”秦淮彎腰，把小貓抱了起來，“他又來找你要了。” 我以為野貓都很兇，沒想到小花貓會讓秦淮抱，還在他懷裡撒嬌。
“我還有蟹柳棒，可以給他的。” 我正想去袋子裡拿，就被秦淮制止了，“不用了，貓不可以吃人類的食物，對牠們來說太鹹太甜了。”
“抱歉…” 我好像又惹得秦淮不高興了，“對不起…”
秦淮愣了一下，發現是我誤解了他的意思，“沒有，我不是在怪你。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特地再給他吃的，我有給他們準備貓糧。” 他看了我一眼，又補充，“你別不開心，我真的沒有怪你…你要不要摸一下開心果，他很乖很軟的。” 小花貓已經在秦淮的懷裡打起了呼嚕，可愛極了。
“…他叫開心果對嗎？他不會咬我吧？” 我伸出手想摸摸小貓，但還是有點怕。“不會的，他最喜歡人家摸他了。” 在秦淮的一再保證下，我摸了摸開心果的背。他的毛細膩又順滑，小小的身子起伏著，溫暖又柔軟，掌心滑過時，給人一種神奇的治癒感。
“好軟好可愛！”我抬頭，撞上了秦淮的目光。這是我第一次看他笑。他笑起來很內斂，笑意都在臥蠶裡，彎彎的，卻兜住了那雙桃花眼的所有溫柔。那溫柔就像孩童手裡捧的一汪泉水，清澈，晶瑩。
我忙低下頭，繼續撫摸開心果。可無論我怎麼摸，那成了亂麻的心也靜不下來。
這個秦淮真的是蘇晶晶和林妙可口中的“海王”嗎？他的善良和溫柔都是假裝出來的嗎？這是他追女生慣用的伎倆嗎？我是他的下一個獵物嗎？他現在還在看著我嗎…
我不敢再抬頭，只是一邊摸貓一邊問，“你很常來餵嗎麼？”
“算是吧，每個星期有空都會來。天氣冷的話會來得頻繁一點。”
“牠們都給妳照顧得很好，毛都油光水滑的。”
“牠們也不難養。有吃有喝就夠了，也不粘人。”
“那你應該不喜歡狗。”
“不討厭，但說不上喜歡。太黏人了。”
“我以為養動物就是要享受被依賴、被需要的感覺。”
“那是養狗的人想要的。狗會討好主人，給主人提供情緒價值，而主人給牠們提供食物和庇護。貓不一樣，牠們從不主動給予，也不過度依靠。牠們不會想狗一樣費盡心思討好我，也不會因為我沒有給牠們餵食而餓死。這種關係讓我覺得輕鬆，沒什麼壓力。”
不給予，也不接受。不去期待，也不去依賴。永遠在所有關係裡保持距離，永遠不被任何人所虧欠，永遠不虧欠任何人。秦淮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這讓我越來越好奇。
“你喜歡貓的話就多過來看看吧。牠們也還是喜歡人陪牠們玩的。” 可能是察覺話題太沈重了，秦淮立刻岔開話題。
“不會打擾到你麼？”我到現在還是搞不太清楚秦淮的態度，他喜歡親密關係，卻有一大堆女朋友；他不愛與人交際，卻又邀請我和他一起餵貓。
“不會，有多些人陪陪貓牠們也會開心的。” 我想言下之意是他不介意有人陪陪自己，可現在輪到我考慮他是否別有所圖了。“小心，你的傷口不要給貓舔到。” 說話間，開心果開始舔秦淮的手指。
“嗯。” 秦淮把開心果放回地上，又對我笑了笑。
“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我家裡有點急事。” 在對秦淮有更多了解前，不打算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那你加一加我的電話，晚上可能會討論小組作業，其他組員都交換電話了。” 交換電話，這是我最不想發生的，但是秦淮給出了個我沒有辦法拒絕的理由。
“好，謝謝。” 我掏出手機給他掃了掃二維碼，“那我先回去了，我明天會把藥拿給你的。”
“那個等一下。” 他還想幹什麼？
“…你認識林妙可和蘇晶晶嗎？”他似乎話中有話。
“不認識。怎麼了？” 他是發現我上課看蘇晶晶的電腦了嗎？
“你…你平時除了做作業就別和她們走太近了…” 他究竟知道了什麼？
“怎麼了？” 看他欲言又止的窘迫樣子，我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她們在你背後說了一些…不好的東西…不過你不和她們走太近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應該是剛才小組午飯發生了什麼。看秦淮的反應，大概是蘇林兩人故意詆毀我，以凸顯自己的清純可愛。這種事情在女生圈裡太常見了，不然“茶藝大師”這個詞也不會那麼流行。不過秦淮在不攻擊她們二人的情況下提醒了我，還是讓我對他加了不少印象分。往回一想，如果那兩人能在秦淮面前給我編造故事， 那她們兩口中的秦淮是不是也不可靠？想到這裡，我也開心了一點，“了解，謝謝。你也要注意一點，她們也有在你背後嚼舌根子。”
秦淮的表情突然僵住，但很快給出一個冷笑，“沒關係，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貨色。” 他這反應有點出乎我意料，“如果她們能給我捏造事實，那未必不能給你捏造，我不會只聽她們的一面之詞的。”
“…我和你不一樣…你聽到的那些關於我的…事情…很多都是真的。他們根本不需要捏造，我就是這樣的貨色。” 他望著我，眼底的明媚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痛苦的，空洞的笑容。“我平時也就星期一下午，星期二、五和星期六晚上會來餵貓，你其他時候來不會撞見我的。” 他別開頭，我已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他的聲音我聽出了他的疲憊。
“我星期一二都有空，可以和你一起餵貓。”我沒思考太多就脫口而出，本來有點後悔，但看見他眼裡重新亮起的光，我又沒那麼後悔了，“我還是有點怕牠們抓我，有你在我安心一點。” 話音剛落，秦淮整個人都亮了起來。我本以為他喜歡一個人待著，卻不曾想他會因我的陪伴而雀躍。
“那明天見！”
“嗯，我先回家了，明天見。” 有了剛才進來的經驗，我提前把我及腰的長髮盤起來，從灌木叢裡擠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