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07. 安思翰

02

　　早晨的陽光再度的刺入我的眼，不過神奇的是……我為什麼會在自己的房間啊？昨天晚上，我最後的記憶，不是窩在樓下的便利商店喝酒嗎？

　　我撫著額頭掙扎下床，「啊，喝太多了，記不起來是怎麼走回家的……」說也奇怪，我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如果是自己走回來的，應該多少有跌跌撞撞的淤青吧？

　　我站在鏡子前檢視自己，看了老半天，沒發現什麼傷痕，真是奇蹟！頭有點暈，我推門走出房間，想要倒杯熱水喝，但一開門就和安思翰撞了個正著。

　　「啊！」

　　「醒了？」他的語氣仍然森冷。「想喝點什麼嗎？」

「嗯。」我怯懦地點點頭。

　　「喝這個吧！」他遞出一杯黃澄澄的液體給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

　　「蜂蜜水。」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拿這個給我喝。蜂蜜水，做什麼用的？

　　「要喝不喝隨便妳。」

　　「碰」的一聲，他關門出去了，而我盯著大門良久，心中炸起無限的火花。

　　我想起來了！看韓劇時曾說過，宿醉的話，喝點蜂蜜水可以解酒！我看著手上的那杯蜂蜜水，不免好奇，他怎麼知道我昨晚喝酒醉？難道是我昨天回家時太吵，打擾到他了？

　　不過，他那彆扭的反應是在害羞嗎？這麼帥的人，居然會因為我而害羞啊？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哼哼悶笑，隨後又轉為自戀的大笑。「也許是我的魅力無限，所以他煞到我了吧？」

　　但暢快地笑了一會兒，突然，昨天晚上曹孟仁的話語又竄入我的腦海。

　　「真夏，妳要有所覺悟。我之所以回來，就是要重新追求妳！」

　　甩甩頭，我用力把曹孟仁的聲音甩出腦海，把蜂蜜水給一口飲盡，抹了抹嘴巴。「很好，我清醒了，很有幹勁，就現在開始工作吧！」

　　那個聲音根本不應該出現的，只要我把過去的雜音都屏除在現實生活之外，就可以好好繼續過我的日子，把昨天的事都忘了吧！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寫稿寫到天昏地暗，在劇情有新進展的同時，一陣沒完沒了的電鈴聲把我拉回了現實。一聽這種按鈴法，我就知道是誰來了。抬頭一看，天色已暗，已經是晚餐時間了吧？

　　「婆婆，妳來啦？給安思翰送飯嗎？」我輕快地開門。

果然是房東婆婆。「真夏啊，我以為妳還沒醒呢！」婆婆愉快地走了進來，「有沒有喝蜂蜜水呀？」

　　「蜂蜜水？」

　　「是啊，我交代過翰翰，要拿給妳喝的。」

　　難怪那個冷漠的刺青男會突然拿蜂蜜水給我，我還以為是我百年沒散發的魅力忽然發揮了功能咧，嘖！

　　「有，我喝了。」我乖乖地回答。

　　「那就好了，不醉了吧？」婆婆坐了下來，拿出了鐵飯盒，「來，是不是一整天又沒吃啊？快來跟婆婆一起吃晚飯吧！」

　　我眨眨眼，「要我幫妳叫安思翰出來嗎？」

　　「不用了，今天我孫孫不在家。」

　　我一愣。

　　「翰翰要忙工作室的裝潢，所以這幾天都很忙喔！」

　　「工作室？」

　　「是呀，」婆婆打開飯盒，「位置就在樓下。那間店面空好久了，孫孫說，大小剛好，可以拿來做他的工作室……真夏啊，妳看，我家翰翰是不是很上進啊？」

　　我在婆婆身邊坐下來。「是啊。對了，是什麼樣的工作室啊？」

　　「好像是……什麼吐？」婆婆皺著眉頭，努力地想著，「嗯，不知道是什麼吐的工作室……吐什麼？想不起來了！」

　　「什麼吐？」我一臉狐疑地看著婆婆。

　　「唉呀，想不起來了，等翰翰回來再問他吧。來吧真夏，快點吃吧！」婆婆把飯盒挪到我面前，關切地說：「也不知道妳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一個人哭得那麼傷心……我一整天都在擔心呢，是不是餓了、累了、工作不順利呢？心裡有什麼委屈，跟婆婆說啊！」

　　咦，她怎麼會突然這樣問？

　　「妳昨天在便利商店哭得那麼傷心，看得婆婆好心疼，」婆婆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髮，「發生什麼事？不要藏在心底啊！」

　　「昨天是婆婆帶我回來的嗎？」我拿著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婆婆。

　　婆婆朝我連連擺手，「哎唷，怎麼可能啊，我這把老骨頭是撐不住妳的！」

　　「那是……」該不會是他吧？

　　「是我孫孫喔，」婆婆站起身走到廚房去倒了杯水，「是翰翰把妳背上來的。」

　　怎麼可能！

　　「昨天真夏嘴裡說了一大串話呢，不過孫孫叫我先回家，所以我沒有聽到。婆婆我想，妳一定是在哪裡受委屈了吧？沒關係，想說就說，如果妳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勉強！」婆婆豁達地笑著安慰我。

　　被關心的感覺很好，尤其是對離家很久的人來說，被溫柔照顧的感覺，讓我回憶起以前的時光……

我彷彿聽見曹孟仁笑著對我說：「欸尹真夏，妳真的很笨耶！」那聲音猶如在耳邊，我似乎可以透過聲音，想起當時的畫面，猶如他在我身旁，牽著我的手……

　　內心最敏感的一條神經被觸動，鼻頭一酸，但我努力地憋住不哭。

「……真夏啊，婆婆只是擔心妳在外面被人家欺負了不敢說……真夏？」婆婆還想要繼續說下去，卻被我一把抱住了。

　　我的眼睛蓄滿淚水，眼淚要掉不掉的在眼眶邊打轉，我乾脆趴在婆婆的大腿上。

　　「唉，你們都很倔強啊。妳這樣，讓我想起了我那個孫孫，小時候的翰翰也是一樣，他的媽媽因為一些原因離開了這個世界，那時他還小，也是每天哭，但他不想要人發現，所以總是一個人躲著哭，不讓我們知道……」

　　「翰翰也是？」安思翰？他也曾經這麼傷心過？

　　「是啊，他那時哭得好可憐，但又不肯受人安慰，我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讓他盡情哭個夠。」不知道是被我影響還是回憶起過去，婆婆也忍不住流淚，「後來他漸漸長大，突然有一天決定說要去美國找他爸爸……其實那時候他也半大不小的，才高中一年級，十六、七歲左右吧……」

　　擦擦眼淚，婆婆面帶微笑地說：「不過啊，翰翰他很堅強，在美國，日子過得一定很辛苦，但他常常給我寫信，從不抱怨，只說他想念我。他是個很體貼的孩子啊！」

　　「真的好體貼……」雖然安思翰看起來酷酷的，一臉冷漠的樣子，好像不管發生什麼都不關他的事的樣子，但聽婆婆這樣講，我不由得對他一改成見。

　　「好了，再回憶下去，我們就什麼也別做了，乾脆互相抱著哭吧！」婆婆笑著抹去眼淚。「妳快點吃飯，我下樓去幫我孫孫整理他的工作室。」

　　「……讓我也來幫忙吧！」想起他昨天把我扛回來，我實在很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欠了很大的人情，於是向婆婆毛遂自薦。

　　婆婆望著我，「幫什麼忙？」

　　「幫、幫翰翰一起整理工作室啊！」把一個不太熟的人的小名掛在嘴邊說，感覺有點怪怪的，但反正脫口而出，怪不怪，不重要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