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源 首部曲-第二章

隔天，凱爾在家中的庭院鍛鍊。

雖然無法使用源器，他依舊堅持訓練自己的戰鬥能力，因為，他不覺得自己會一輩子都安穩地活著。

女僕漢娜站在他身旁注視著，仔細觀察他的動作。

「很好，愈來愈像是在戰鬥了。」

凱爾停下動作，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教導凱爾戰鬥的任務也是由漢娜負責，此時漢娜並沒有穿著女僕服飾，而是身穿便捷的褲裝。

「來吧。」漢娜遞出手中拿著的劍，這把劍是凱爾的配劍，因為這世代幾乎不需要生產兵器，葉迪爾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做工精良的上等劍。

凱爾將劍拔出，轉了轉自己的手腕，接著看向漢娜。

「我準備好了。」

漢娜會意，將右手輕輕放在胸口。接著，一個刀柄從她的胸口浮現，她握住刀柄，將其全部拔出。

一把約四尺的武士刀從她體內拔出，刀柄的尾端接著一蹴紅櫻，刀的外觀典雅簡單，沒有過多的裝飾。

漢娜將刀交予左手，綁成一束的頭髮與紅櫻一同隨風飄揚。

接著，她擺開了拔刀姿勢。

凱爾目光收緊，神情無比專注。他對這個架式並不陌生，因為，漢娜的起手式始終只有一個，但，她的拔刀術十分厲害。

下一秒，漢娜高速拔刀，森冷的刀鋒高速襲向凱爾門面，凱爾快速將劍舉起，兩柄兵器相碰，雖然已經接了無數次這刀，但巨大的衝擊力仍讓凱爾後退了半步。

霎那間，漢娜的刀已經歸鞘。

「不錯，反應力也變好了。」漢娜將劍緩緩壓回胸口，臉上總算是浮現了一絲笑容。

凱爾緩緩放下劍，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

「如果要你上戰場的話，大概可以活過兩天左右。」漢娜面不改色地說出了凱爾聽來非常恐怖的話，凱爾剛剛有些開心，又被狠狠的澆了一桶冷水。

「好吧……看來『橫生』不管怎麼努力，終究還是『橫生』。」凱爾有些喪氣地說。

只要是能召喚出「源器」的人類，身體素質都非常強大，即便凱爾從小開始訓練，依然追不上他們的腳步。

「沒事，要是有一天需要少爺上戰場，這個世界大概就完了。」漢娜說道：「何況，依照人族的戰力，應該不會有這樣的一天。」

凱爾聽著她的話，心中若有所思。

伊莉安娜看著前線剛剛回覆的信件，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還是不聽我這個『戰略總理』的勸告呢，不過也是不出所料就是了……」她喃喃唸叨著。

此時，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她馬上收起笑容，眉頭微微蹙起。

大門緩緩打開，伊諾克走進辦公室，身上穿著始終不變的軍團制服。

「伊諾克少校，你今天還是遲到了。」伊莉安娜嘆了口氣，說：「但是我今天沒空討論這個，你看。」

伊諾克接過她手中的信件，看著上面任性的文字，深深嘆了口氣。

「鬼族動靜如何？」伊諾克問道。

「毫無動靜，自上一批『擎鬼』後，已經兩周沒有遇見過鬼，軍隊不斷推進開始探索無法估計的領域。」伊莉安娜思考了一下，補上一句：「最前線部隊由巴爾多祿茂與艾斯拉帶領。」

聽見這兩個名子，伊諾克的眉毛微微上揚。

伊莉安娜捕捉到他的表情變化，說：「對了，艾斯拉和你是同期進部隊的。」

「嗯，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也很強大。」伊諾克說道：「這樣聽起來，還會稍微放心一點，據我所知，巴爾多祿茂先生是非常擅長作戰的。」

「希望如此。」伊莉安娜的口氣有些沒精神：「巴爾多祿茂很容易太過興奮，導致一些沒必要的動作。」

「沒事，有艾斯拉在。」伊諾克放下信，問：「對了，十一神本開會的事？」

「那件事啊？」伊莉安娜看向身旁所放置的一疊信紙，說：「我給他們每個人都寄去了信，不過回信的不多，並且大多都說沒有這個必要。」

她無奈地攤攤手：「大家似乎都覺得我們想太多。」

伊諾克緊皺著眉，他想說些什麼，但卻又說不出口。

這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即便說出自己的期望與想法，大多不會得到回音，只因為他不是「根源」。

伊諾克成為軍團一員已經六年，進塔三年，他的貢獻與工作量並不是一個少校該做的，卻始終無法獲得更大的官位。

想要得到最前線的資訊也只能倚靠伊莉安娜，伊諾克悄悄握緊了拳頭，但也只能緩緩放鬆。

「恕我直言，這樣下去，人族很可能會滅亡，我們能知道的東西實在太有限了。」伊諾克緩緩地說，眼眸中閃爍著某種情緒。

伊莉安娜點點頭，沉聲說：「我懂，但我們得要找個方法。」

伊諾克閉上雙眼，隔了兩秒才張開。

伊莉安娜知道，這是他心情低落時會做的一慣動作。

看著這個特別的人類，伊莉安娜忍不住開口：「我很好奇，你究竟為何為如此不尊重你的軍團工作？」

聽見這個問題，伊諾克定格了一會兒。

伊莉安娜認為他會像以往一樣不回答這樣私人的問題，但這次，伊諾克似乎在認真的思考。

他凝視著伊莉安娜地雙眼，緩緩開口：「我在乎的不是這個種族，但身為人類，能活下去的方法就是為國家工作。」

伊莉安娜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在剛剛的話中，伊莉安娜聽見一個重點。

「所以，你只是很想活下去？」

此話一出，伊諾克的眼眸閃爍了一下，他別開了目光，不再看伊莉安娜。

伊莉安娜已經得到答案。

她微微一笑，說：「我也很想活下去，而我更想守護我想守護的人民，只要是為了他們，我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伊莉安娜回過身，從窗戶俯瞰著下方中庭。

「你能理解我嗎？」

伊諾克沒有回話，聽著這些話，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今天的會議結束，有新的事我再通知你。」伊莉安納罕見的沒有再說一些不重要的話，雖然有些反常，但伊諾克心中十分慶幸。

「好。」伊諾克離開了辦公室。

今天，伊諾克沒有直接離開「雲之塔」，而是到了「雲之塔」的地下室。

說是地下室，但其實是地下牢房，裡面關押著各種罪犯，其中最多的是侵略各族領土時抓來的各族人。

伊諾克走在筆直走廊之上，值班的守衛不知去了哪裡，伊諾克看著這樣的場景，心中一陣嘆息。

「太鬆散了。」他心想著，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牢房門口。

伊諾克伸出手，在門上面敲了幾下。

原本純色的門上出現了一道開口，長約二十公分，寬約十公分，正好在伊諾克的下巴處，如同監牢直柵欄一般一道道切分。

「安娜莉亞。」伊洛克輕聲呼喚。

不一會兒，小小的窗口出現了一張臉。

那是一名女性，面容美麗，但十分的憔悴，好看的雙眸中透露著巨大的疲倦與悲傷。

「是你啊，伊諾克先生。」她的聲音有些無力，但因地牢十分安靜，伊諾克仍可以清楚地聽見她的聲音。

「最近過得還好嗎？」伊諾克問道。

牢籠中傳來一聲輕笑，安娜莉亞說：「伊諾克先生，你不必每次都問這個問題，想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就問吧。」

聽見她說的話，伊諾克沉默了。

安娜莉亞是草木族的族人，也是少數有戰鬥能力的草木族，在八年前草木族正式被人族攻陷，安娜莉亞也被關押到了「雲之塔」地牢，接受最嚴格的看管。

作為重要的情報來源，安娜莉亞雖保住了性命，卻受到許多非人折磨。

伊諾克輕嘆一口氣，說：「我今天來是想問，鬼族是否隱藏了戰力？」

草木族與鬼族領地相連，關係非常要好，作為草木族位高權重的安娜莉亞，她知道的資訊非常之多。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安娜莉亞的聲音才再度傳來：「我說過很多遍了，鬼族不會戰鬥。」

聽見這句話，伊諾克輕皺起眉。

「是因為你們人族的入侵，鬼族才不得已提升實力，來保衛自己。」安娜莉亞深吸一口氣，說道：「所以，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是嗎？那你是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伊諾克翻看了手裡的資料。

這並不是從伊莉安娜那邊拿來的情報文件正本，而是他憑著記憶自己手寫出來的，因為，他沒有資格拿走那樣的重要資料。

「大量『擎鬼』出現，人族出現了大量傷亡，這是五年以來都沒出現過的數字。」

「『擎鬼』？根本就沒有什麼『擎鬼』，愚蠢的人類真喜歡用自己的理解給生物加上冰冷又錯誤的名詞。」

安娜莉亞冷笑了一聲，繼續說：「看來，鬼族的人民上戰場了，人族的時代即將結束，你可以先為自己留好墓地，以免死無葬身之處。人類很喜歡說這句話對吧？」

伊諾克不理會她的諷刺，說：「不，我和黑利其亞小姐正在調查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眉目。」

他不想暴露伊利安娜的官位及本名，所以用了她的姓氏稱呼。

伊諾克以為安娜莉亞會再諷刺幾句，沒想到她卻沒說話。

她的表情變得驚訝、不解，又隱含了某種伊諾克無法理解的情緒。

「你剛剛……說的那個名字……是什麼？」

聽見這句話，伊諾克再度皺起眉。

「黑利其亞？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突然間，安娜莉亞變得激動無比，她用手重重拍上欄杆，發出了非常大的響聲。

伊諾克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說：「那是我的同事，黑利其亞小姐，這是她的姓氏。」

聽到這句話，安娜莉亞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這股異樣很快消失，她的神情也恢復正常。

「這樣嗎？」安娜莉亞自言自語著，緩緩地後退，消失在黑暗的牢房中。

黃昏時分，伊莉安娜收拾好東西，離開了辦公室。

斜陽美麗，像是給她的白髮鋪上一層精緻的橘黃色薄紗，伊莉安娜微微一笑，將手伸到陽光下。

緩緩握起手，像是想抓住陽光一般。

意識到自己有這個舉動，伊莉安娜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斐里伯小姐。」熟悉聲音傳來，伊莉安娜回過神來，轉過頭。

「伊諾克先生？你還沒回家啊？」

伊諾克站在她面前，直接切入主題：「我剛剛去見了草木族安娜莉亞小姐，沒有問到什麼。」

「你去見了她啊？」伊莉安娜露出笑顏，說：「沒有資訊也是沒有辦法的，看以往的資料，她說的話都有些無法理解。」

她看著伊諾克，似乎發現到他有些異樣的神情。

「不過，伊諾克先生下了班還會來找我，就代表一定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問吧？」

「那我就直說了。」伊諾克凝視著伊莉安娜的雙眼，神情極其認真：「安娜莉亞小姐認得妳的姓氏，並說那是一個名字。」

此話一出，伊莉安娜皺起了眉。

看似普通的面部反應，伊諾克卻看出了一絲異樣，這是他從未在伊莉安娜臉上見過的。

「她說黑利其亞是個名字？」伊利安娜說著：「那就是我的姓氏而已，我也沒見過名叫黑利其亞的人。」

「是嗎？」伊諾克意味深長的說。

這兩人的話語和面部反應已經帶來了一項資訊，她們確實都認識一個叫黑利其亞的人。

伊莉安娜在說謊。

伊諾克還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但心中埋下疑惑。

「她為何要撒這樣的謊？」

「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回家了。」伊莉安娜的聲音喚回伊諾克，伊莉安娜的臉上恢復那甜美又怪異的微笑：「還是，伊諾克先生可以和我一同散步？」

「不了，」伊諾克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了當地回絕：「我得回家了。」

「那好吧，下次見。」伊莉安娜像他揮揮手，接著轉身離去。

伊諾克看著她的背影，皺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