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言情小說］鏡花沉香13-舞百蝶

「徐靖蝶，我好像從未與妳單獨說過話呢！」我冷笑著伸出手，像那時在雪地裡林意奷勾著我的下巴一樣勾起徐靖蝶，看著她動人的狐狸眼，我總算知道為什麼凌恆這麼喜歡她的眼睛了。

她不屑地看著我，「哼」的一聲想轉頭，卻被我硬生生勾住，無法動彈。

「飄香樓第一花魁-舞百蝶。」我蹲下身子與她的狐狸眼對視，她依舊是倔強地不肯說話，我故作同情地笑道：「好不容易成為凌家四姨太，妳又何必如此呢？」

那雙狐狸眼突然顯現的不是往日的傲氣，而是黯沉的冷。她看著我，語氣是難得的冷靜：「郭彤安，妳身為大家族的嫡女，又是凌家的當家大太太，何嘗能體會我一個風塵女子的苦？飄香樓第一花魁？我根本不稀罕。」她輕笑了幾聲，道：「妳知道為什麼我會恨妳嗎？」我鬆開了她，優雅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見我如此，她的目光瞬間多了滿滿的憤怒，道：「我本是低賤之人，如今上了高位，自是不願再淪落風塵。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妳卻送了他的性命！若有這個孩子，我就能在當年那些笑聲中振作起來，不必再背著這個『舞百蝶』的名字，可妳卻毀了我的夢！」她上前抓住了我的腿，吼道：「郭彤安，妳怎麼可能懂得從麻雀變成鳳凰，卻又要背負著原本麻雀身分的那種痛苦？妳本是鳳凰，又怎麼可能懂得麻雀的感受？」

我用手推開了她，難得用鄙夷的目光看著她道：「既然妳不願再淪落風塵，那就應該安分守己，過好妳四姨太的生活，何必要和林意奷與我對著幹？」

「妳知道每當我在府外的街道上採買布料時，外頭那些人是怎麼稱呼我的嗎？我是『徐靖蝶』！我不是什麼『舞百蝶』！郭彤安，妳怎麼可能懂？」越說越激動，她甚至開始低掩面痛哭了起來。

「是。我是不懂。」我冷笑地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淚容，道：「若我告訴妳，妳的孩子不是我殺的，真正的凶手是林意奷，妳可還會恨我？」

「什麼？」徐靖蝶詫異地看著我，愣了許久後竟開始自言自語：「不可能…不可能是她…是妳在胡說…是妳在胡說！」

我笑著坐了下來，道：「妳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偽裝成鳳凰的麻雀，總有一天還是會變回麻雀的。」

「妳要做什麼？」我對上了她那雙惶恐而美麗的狐狸眼，勾起一抹冷咧的笑，道：「從哪裡來就從哪裡去唄！來人！把『舞百蝶』賣回飄香樓！記得，錢要拿回來。」

「不要！我不要再回去那個地方！不要！不要碰我…」被幾名長工包圍，她竟然大哭了起來。

看著幾名長工走了進來，拖著不斷叫囂的徐靖蝶走了出去，我滿意地笑了。

接下來處理黎姝吧！

倉房外，以我為首，左側的黃雪槐抱著凌承璿端坐在一旁，右側的林意奷抱著熟睡的凌春曉，一雙杏眼直直盯著緊閉的倉房；面色發白的汪甯雅坐於黃雪槐身後，薛葒梅安靜地坐在林意奷身後不知在做些什麼；坐在最末位的瑜雙和浣琳只是正色看著我，而我也只是淡笑著看向瑜雙。

我朝著兩邊的黃雪槐和林意奷道：「妳們先把孩子送回去吧！這些還是別讓孩子們看著了。」兩位皆是一愣，黃雪槐笑著和懷中的凌承璿道：「璿兒先回去，姨娘等會兒就回去了。」

林意奷命人抱走了凌春曉，笑道：「太太究竟要如何處罰這下人，竟要我和二姨太先送孩子回去。」

我飲下一口加了牛乳的紅茶，冷聲道：「把她拖出來。」

幾名長工拖著滿臉淚容的黎姝出來，逼著她跪在我面前。

「黎姝…」黎姝正欲說話，我擱下瓷杯，打斷她的話，道：「妳這丫頭的話我不想再聽了，反正也不是真話。用刑吧！」

「太太，我…」黎姝正欲說話，卻被幾個長工硬生架住，一名長工站在黎姝面前，抬手便是數十下巴掌。

「啪、啪」不知黎姝究竟被掌嘴了多久，她已滿嘴是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乾燥的地板上，讓粗糙的石頭地板多了許多鮮豔的硃砂紅。

「…」滿口鮮血的黎姝睜大眼睛狠狠地瞪著我，我喝了一口茶，道：「接著。」

嘴邊的血尚未滴完，全身無力的黎姝被人架在檯子上，身後的兩人隨即拿起方棍便是一陣亂打。無法說話的黎姝滿嘴鮮血的「啊啊」的呻吟著。她腰部以下開始鮮血淋漓，血肉模糊，底下的硃砂紅也如染了墨的宣紙般散開，幾位姨太看著有些不忍，呼吸聲也明顯了些。

「嘔…」幾位侍女忍不住，躲在主子後面吐了起來，林意奷身後的幾位侍女也紛紛紅了眼眶，在林意奷身後頻頻發出作嘔的聲音。

我將茶杯交給惜冬，平靜的說：「這牛乳似乎加得有些少了，幫我多加點吧！」

黃雪槐將手輕輕放在了胸口處不斷喘息，林意奷咬著牙，手卻在微微顫抖；汪甯雅一身月白色的圓領旗袍，初見的那頭雙盤髮髻已被換成常見的卷推式髮型，將她清秀的五官更加明顯了出來，她依舊是平淡的坐在黃雪槐後頭，靜靜地看著面前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黎姝。所有姨太裡，汪甯雅似乎是最冷靜的。

「稟告太太，已經斷氣了。」我接過惜冬手上的紅茶，輕輕攪拌了一會兒，問道：「死絕了？」

「死絕了。」我嘆了口氣，看了看那趴在檯子上，渾身是血，早已看不清五官的女人，怎麼這麼快就死絕了呢？我輕聲笑道：｢那就扔去餵野狗吧！」

幾名長工扔下方棍，拖著黎姝的屍體走出了倉房，血跡也一路順著長工們離去的方向蔓延了出去。而身子嬌弱的浣琳已經暈倒在地了。

「送八姨太回桔鈴苑吧！順道再去找個大夫，八姨太身子弱，可別病了。」看著浣琳被幾名侍女揹回去的模樣，我轉身朝著汪甯雅笑道：「五姨太，我這也是替妳的孩子報仇，妳認為呢？」看著瓷杯中紅茶與牛乳混合著的顏色，我笑著看像面前腥紅一片的石子地。

眾人皆是被我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名侍女甚至還跌到了地上，被瑜雙扶了起來。汪甯雅自在地朝著我輕輕一笑，道：「甯雅謝過太太了。」

我向她端莊的一笑後，道：「今日懲罰黎姝不只是替五姨太報仇，更是要殺雞儆猴，讓所有下人明白，這就是賣主求榮的下場。」語落，我看向面色蒼白的林意奷道：「三姨太，四姨太雖然大惡，可畢竟姐妹一場，我實在是不忍殺她，如今已被我賣回飄香樓了。至於黎姝，她曾是妳在妳身邊當差的，我本也想從輕發落，可惜她…唉！朽木不可雕也，這丫頭實在是難以教化呀！竟還說是受妹妹指使要陷害我的，這還推到妹妹身上呢！妳說這丫頭可不可惡？」

「太太明鑑，我不可能會陷害太太的。」林意奷起身時還不慎腿軟，差點跌了下去，被一旁的侍女稍微扶起後向苦笑著向我行禮。

「行了，我讓人把倉房清一清，妳們也趕緊回去了。」我笑著轉身離去，這回身邊只有惜冬一人了。

幾日後，徐靖蝶的屍首被人發現在飄香樓的某個房間內，死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