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樟树下的姐妹情仇

安远县版石圩的瓦桥头有一棵大樟树，这棵大樟树紧紧环抱着一棵榕树，榕树搂着一棵小樟树。离瓦桥头二三里路的地方，还长着一棵怪树，它白天枝燥叶蔫，夜晚却枝鲜叶润，生机盎然。老一辈人说这棵大樟树和这棵怪树，是人变的！

传说，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个山村乡镇，倚山傍水，风景秀丽，住着近千户人家。村镇东面的桥头旁，住着个姓章的老员外。老员外中年丧偶，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叫章姐，小女叫章妹。章姐精刁刻薄，好吃懒做；章妹性情温顺，为人忠厚。

有一天，老员外上圩看戏文，不料路上受了点夜风，回家后竟一病不起。临终前对姐妹两人说：“我日子不长了，一旦我离开人世，你们姐妹要互帮互助，勤俭持家······”话未说完，便咽了气。

谁知章员外死后不久，章姐便打起了独吞家业的恶主意。她暗自盘算：妹妹年纪小，若不趁早把她撵走，一旦自己嫁了人，家业岂不成了妹妹一人所有？想到此，章姐立刻装出一副菩萨面孔对妹妹说：“妹呀，如今爹爹死了，家里的大小事得由姐姐做主，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心让你早日出嫁，好了结做姐姐的一桩心事，不知妹妹是否愿意？”

章妹说：“难为姐姐为小妹想得周到，只是妹妹年纪尚小，再说抢在姐姐前头，岂不惹人笑话？”

章姐眼珠骨碌一转，说：“妹妹，如果姐姐我先出嫁，你的婚事谁来做主？为了让你及早成家，姐姐我宁可让妹妹先嫁。”

章妹感激地说：“既然姐姐一片好心，婚姻之事就全凭姐姐做主了。”

章姐见妹妹已经上钩，便紧接说：“我已经给你相好了一门亲，此人姓郭名朝天，为人忠厚老实，犁耙工夫样样在行，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很是节俭，妹妹你看可中意？”

章妹说：“既然为人老实，勤劳节俭，正合妹妹心意，只是从未听过有郭朝天这个人呀？”

章姐一声奸笑说：“妹妹不必过细打听，明日姐姐带你前去一看就知道了。”第二日一早，章姐带着章妹来到牛栏前，指着那条又老又瘦的黄牛牯说：“这便是郭（角）朝天这个人呀！”

章妹一见，几乎气昏了。好一阵，她才愤愤地责问章姐说：“姐姐，你怎能将妹妹许配老牛？”

章姐脸一沉，说：“给你一条黄牛牯，算是分给你的一份家产。要就牵去，不然，啥也莫想！”

章妹无奈，只好牵了那条老黄牛，含泪离开了家。四邻乡亲知道后，都愤愤不平。出于同情，大家在河边给章妹搭了座草棚安顿下来。从此，章妹孤苦伶仃，独守草舍，与黄牛牯相依为命。

有一日，圩上来了一个戏班，戏班里有个名角叫榕生。他年方二十，一表人才，演艺超人。连日来，戏班在圩上敲锣打鼓演戏文，因此，圩上男女老幼都知道有个“戏子榕生”。

却说，章妹转眼年满十八，她长得十分标致。从小也随父亲学得一点诗书，尤其会唱一些戏曲小调。她见戏班每日清早在河边操琴练曲，她也不由地唱上几段。不料这一唱，却把戏班的人吸引住了。尤其是那个“戏子榕生”，更是爱慕不已。而章妹自从看了“戏子榕生”演的戏文，心里也就时刻留着他的影子。于是两人一见钟情，互相倾吐爱情。

不料有一日，“戏子榕生”患了一场急病，幸亏章妹借钱求医，精心照料，使他转危为安。章妹纯朴的感情使榕生非常感激。他想：自己常年外出卖艺谋生，生活艰难不算，还常遭富贵豪门的欺凌，如今能遇到章妹这样贤惠本份女子，也算是自己的福气啊！想到此，便拿出自己平生积蓄，决定离开戏班，与章妹成家。

过了一年，他们生下一个小女孩。从此，一家三口，勤劳耕作，日子越过越甜蜜。

却说，章姐把妹妹赶出了家门后，整日与一些浪荡公子吃喝玩乐，不久便把家中财产吃空用尽了，只剩下几亩荒地。眼看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好厚着脸皮向章妹借牛耕田。章妹看在骨肉情份上，还是将牛借给了姐姐。说来也怪，同是那条黄牛牯，在章妹家耕田疾走如飞，可在章姐家犁地却寸步难移。气得章姐举鞭狠打，不几日黄牛牯便被活活打死了。章妹见黄牛牯被姐姐打死，像割了心头的一块肉，十分难过，便把牛埋在河边的小山坡下。她对着黄牛牯的坟哭着说：“老牛呀老牛，往后我们家的田靠谁来耕呀！”谁知就在这时，章妹的身后走来一位老伯，他衣衫破烂，手持拐杖，可怜地对章妹说：“小姑娘，行行好，施舍一点吧！”章妹回头，见是一位年长的老伯，手拿破碗向她乞讨。她便将手里的一块薯干递给他，说：“老伯，不瞒你说，这块薯干是我祭奠老牛之物，即然你······”话犹未了，老伯手捋长须，哈哈大笑说：“小章妹呀，我就是那头老黄牛，我见你为人心地善良，特来告诉你，在这块山坡下有三件宝。记住，人在宝贝在，切莫落在恶人手中。”老伯说罢，便隐身而去。待章妹清醒过来回头再看老伯时，老伯早已无影无踪了。

章妹回到家中，将刚才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榕生。夫妻俩便背着锄头来到山坡前，挖呀，挖呀，果然挖到三件东西：扁担、蒸笼、饭碗。说也怪，看是平常之物，却有神功妙用：用这根扁担，不论挑什么沉重的东西，就像空担一般；拿蒸笼蒸米饭，米刚入笼，火未燃起，转瞬之间就冒出热气；拿碗盛饭，盛了一碗又一碗，总也吃不完，待一家三口吃饱时，碗中的饭就自然没有了。这一下，可把他俩乐坏啦！这年正遭大旱，不少地方颗粒无收，章妹夫妇便用这三件宝贝救济四邻乡亲，使圩镇及周围的乡亲们度过了荒年。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章姐的耳朵里。她立即打主意想把这三件宝贝弄到手，便对章妹花言巧语，谁知章妹就是不答应。章姐一气之下，跑到县衙门告发了章妹得宝之事。县官一听，立即禀报州府大人，最后让皇帝知道了，便派人带了千号人马前来夺宝。

俗话说：人不与虎斗，民不与官斗。章妹夫妻自知斗不过官府，决定暂时避一阵。不料刚迈出门槛，就看见官兵把村镇围了个水泄不通。榕生一看情况不妙，立即向村后逃命，不幸被乱箭射中。章妹见丈夫中箭身亡，哭得死去活来。这时，官兵步步紧逼，眼见宝贝要被夺走。章妹想起老伯的叮嘱，便一狠心将三件宝贝扔进了河里，自己也背着女儿，搂着丈夫的尸体投河自尽了。官兵看宝贝被扔进河里，立即又拥下河去打捞。可是，捞呀，捞呀，捞了七天七夜，却一无所获，官兵只好扫兴而回。

再说，乡亲们待官兵走后，好不容易在河里捞起章妹一家三口抱作一团的尸首，并把他们安葬在桥头旁的土坡上。说来也怪，三日后坟上长出一棵树苗。这树苗日长一尺，夜长一丈，几日工夫便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三个人也搂抱不过来。这棵树远看虽平常，近看却甚是奇特：一棵樟树环抱着榕树，榕树中又生着一棵小樟树，村镇上的人们有的说它是章妹一家人变的，也有的说是那三件宝贝变的。这树又高又大，枝繁叶茂，像把大伞，长年累月立在桥头给过路人挡风避雨，为赴圩的人遮荫乘凉，大家都十分喜爱它。

话说，章姐报官夺宝未成，反倒挨了五十大板，回来后整天在家郁闷不乐。这一日，她走出门来，听得有人议论那棵怪树，便满腹疑云，来到桥头观看。说也巧，章姐一走近大树下，章妹的坟里便飞出一只小鸟，一边飞，一边绕着章姐的头顶叫：“姐姐，不要脸！姐姐，不要脸！”鸟语人言，酷似章妹生前的声音。章姐听了，恼羞成怒，拾起石头便打，却总也打不着。章姐恨极了，想爬到树下去抓，谁料刚一爬上树，只觉一阵眼花，一失脚便摔进河里淹死了。

过了三天，章姐的尸首从河底的石头下冒了出来，被水冲到不远的一片荒坡上。说来也怪，第四日，尸首不见了，却在原地冒出一颗小樟树，也是日长一尺，夜长一丈，不几日，便长成了一棵两臂合抱的大樟树。这时，那小鸟又飞回来了，日日落在树上不停地叫道：“姐姐，不要脸！姐姐，不要脸！”它白天飞来叫，夜晚又飞走了，日日如此，从不间断。以后，只要小鸟来，这棵树的叶子便蔫了，犹如枯木一般；可是夜间又变得枝鲜叶润，令人好生奇怪。村镇上的人见了，都说这棵树是章姐变的，因为白天遇到鸟儿痛骂，无脸见人，只在夜间才伸直腰来呼吸新鲜空气，吸收养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