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不好》的續作,算是延伸番外吧
痛痛刀子第二彈
*狹穿第一視角
*本文沒有任何一個符七受到傷害
我曾不止一次想像過很久以後的未來。
那時候可能很多人都不在了,只剩我們這群不會老死的傢伙們像公園的老爺爺在樹下泡茶閒話家常。
可能有一個人會陪我走到最後,可是我又很清楚,總有一個人會先放手。
畢竟這世界上,沒有能活著的永恆愛情
只是誰先走,不好說。
人總是希望自己能夠更早一些,至少自己不會太難過,不會太心痛。
聽起來其實有點自私,可不爭氣的是我沒有那個資格說別人。
早晨的陽光落進我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天堂的聖光柔柔的鋪在整個房間。
懷中的人突然有了動靜。小七抬起頭,迷茫的樣子特別可愛。
我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害怕看到我無奈的表情。
「早安。」像隻小貓似的,他往我懷裡靠近,伸出手抱住我的腰。
我相信此時此刻相擁的畫面堪稱一幅畫。
如若少了幾片拼圖,應該也無傷大雅吧。
「胃癌?」
「是的,狹穿先生。」醫生眼帶遺憾地看向我:「您這個肚子痛的症狀多久了?是不是忍了一段時間?」
我點點頭。其實是不想讓小七擔心我才隱忍的。
「隱忍是最不好的,這點你應該知道。通常已經開始會有腹部痛等症狀的話,大概也已經有點晚了。」
「那我需要開刀嗎?還是乾脆就…別救了?」
「想怎麼做取決於你。」醫生嘆了一口氣:「如果你沒有治療的意願,那麼我再勸也沒用。不過如果你想,我可以現在馬上安排手術。」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要脫口而出我願意治療。
可是這麼一來,不但小七會知道,而且也要耗上不少時間跟錢。
是個不划算的交易。
「那就不要了。」
醫生看向狹穿:「確定嗎?一旦決定了就不能回頭了。」
確定,我不想讓小七擔心。
我確定……
……確定嗎?
如果我走了,小七會不會哭呢?
這似乎是有點過於奢侈的煩惱。
如果我不在他身邊了,他會覺得孤單嗎?
他擁有那麼多朋友陪伴,應該也不差我一個吧。
我很愛他。
但我也不想離開他。
生命是多麼脆弱,在以前下手時就知道了吧?
那為什麼還這麼執迷不悟?
「…我確定。」
醫生看向我又撇頭不語,我想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吧。
只要小七能好好活下去,不用再遭受各種風波……
那我也無憾了。
「就是這樣。再麻煩你們幫忙保密。」
我面前的六個人都沈默,沒有人開的了口。
我連忙安慰他們:「不要這樣,我只不過是不在你們身邊而已,不要這麼難過。」
巴卜抬起頭,我才看見他眼角的淚光:「怎麼可能不難過啊!?」
「朝夕相處的朋友突然就毫無預警地要離開了,即使平常再怎麼打鬧還是會捨不得啊!」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激動,原來我的份量有這麼重嗎?
「我話本來就是希望你們不要太難過才不想講的……看到你們的反應我更相信我對小七那邊的判斷了。」
玅靈很聰明,馬上就察覺出我的言外之意:「狹穿,你怎麼能這樣!?」
「你這不是寵他,你不但會失去他對你的信任,還會讓他比你離開這件事更難過。」
他們說的我怎麼會不懂?但討厭總比失去愛還要好吧。
我搖搖頭:「沒關係。你們知道嗎?一開始就跌落谷底的期望,總比美好一夕之間的殞落來得還要好。」
眾人都沈默不語,有的人一臉責備地看著我,有的人望向其他地方不願開口。
玅靈一句話突然打破僵局:「這樣吧,狹穿,你還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嗎?」
「……是啊。」
她指向我:「那就讓我現在把這個人情用掉吧——就當作是我為我cp的堅持,你可以隱瞞病情,但絕對不可以對他說出你愛上別人這種話。懂了?」
我沒想到她居然要說這個,其實我被嚇了一跳。她不是說這種話的人,如今會這麼說是怕我真的做出傻事吧。
……看來不止小七,我也有真心的朋友啊。
正因如此,才不想離開啊。
在緊握的手鬆開的瞬間,我在想什麼?
我窮極一生得到的這種不起眼的幸福,在此時卻幻化成一種致命的毒藥勒索我的身體、我的頭腦、我的嘴唇。
渴求著自己從未想過能夠擁有的一切。
回過頭紅色的夕陽餘暉映照著符七,他的眼裡清澈透亮,我知道那是什麼都還不知道的單純。
其實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守護這份眼神,可惜了我才是會讓它破碎的罪魁禍首。
手上的氣球比想像中重了三分,亮晶晶的亮粉片像是裝滿什麼東西一般不斷地跟氣球增加重量。
越來越多亮粉片飄落堆疊,有什麼記憶在不斷地重疊累加。快樂的、傷心的、憤怒的、羞澀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直至它成為了一顆氣球,拉扯著我,推向不會再有的明天。
真希望我最後一次的回眸是美麗的,至少在某個不亮的照片裡我是閃耀的。
腳下的路就剩幾公里,前方就是再也不會有惡鬼的地方。
我過的,非常的幸福。
我愛的人,現在全都愛著我。
那也夠了。
……
今天是要去醫院複診的日子,也是正式宣告我即將面臨死亡的日子。
我計畫在離開之後去花店買一束茉莉花,擺在家裡最清涼的窗台,偶爾澆澆水。
然後我還要寫一封信,信裡要好好跟小七道歉。
突然,尖銳的像是要劃破耳膜的煞車聲將我刺的動彈不得,我正抬起的手凝固在半空中。
我曾不止一次想過我不在的未來。
那時候可能有些人不在了,但大家都會聚在一起,在打鬧的過程中偶爾看看天空,跟在遠方的人說他們現在很快樂。而我就可以默默坐在樹下聽他們講。
我不用去思考該如何談話,更不用思考話題的氛圍,只要靜靜在一旁傾聽就好。
可能會有一個人把我的照片架在微髒的木製桌子上,也有可能會因為忘記我而什麼都不說。
感覺全身麻痺,手指頭完全沒有任何知覺。
駕駛有受傷嗎?要重新修車了吧?
說好的事又都還沒做,又要被責備了。
電話…不行,完全抬不起來,連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了的人究竟還有什麼力氣去拿去東西?
眼角逐漸被血染紅,我啞口無言地想笑,抬起的嘴角在一瞬間又垮下來。
如果可以,我想在處理好傷勢之後一步一步走回應該不遠的居所,用磁扣打開門上的電子鎖——不過我的手中抱著剛買不久的花束,動作有些遲鈍。然後推開那扇厚重地對虛弱的我來說略為吃力的門,大聲的說出。
「我回來了。」
神啊。
如果我真的不行了,請讓我變成鬼魂吧。
至少我還能悄悄的到小七身邊,再抱一抱他,即使他再也看不到。
神啊。
我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