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案.連續殺官案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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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巨亮湖途中,兩車馬停行半歇,飲水解渴,竇慶心事重重,花盈緋笑道:「竇大人,你心中推論理應正確。」竇慶訝道:「殿下猜到我心所思?」花盈緋說道:「田奭府邸奢華過度,你和他官級相當,朝廷發放多少俸祿,你最清楚不過,若非貪瀆,如何填補鉅額府用花銷。」竇慶說道:「看來得詳查貪瀆之事,才解得開三人被殺原由。」花盈緋說道:「庫牧述、蔡融和田奭死法相同,三人定貪瀆此次賑濟荊州的鉅款,他三人關係親近、共享秘密,而殺害他們的第四人,或同黨或敵對,藉由荊州蝗禍旱疫,策劃龍神娘娘派龍咬死三人的傳聞,至於書齋中留下水漬和死魚,僅為了使傳聞看來更加真實。」


      竇慶說道:「荊州賑濟鉅款,他三人當真敢貪?」花盈緋說道:「此案疑點尚多,想與竇大人研究一番。」竇慶說道:「正欲請教殿下高見。」兩人走到樹蔭下,席地而坐,也不在意塵泥沾裾,花盈緋說道:「本王雖非仵作行人,然久歷江湖爭鬥,頗識體肢傷口情狀,昨日檢驗田奭屍身,想來無刀劍血口之類的明傷,或有其他暗傷,故摸其頭首,百會、神庭、太陽、耳門、睛明、啞門、風池、人迎八穴,及胸腹頸背、腰臀四體等二十八處穴位,共三十六死穴,亦無施針致命痕跡;田奭死色自然,骨骼完好,非中毒內傷。仵作們檢驗正確,齒痕咬下後,失血致死。」竇慶臉色慘白,失聲道:「咬死的⋯⋯就算不是龍,也是兇猛巨獸,上哪找去⋯⋯找著了又如何逮捕?」


      花盈緋淡笑道:「真若巨獸咬死田奭三人,定人為豢養。養巨獸煞費氣力,絕無法抹除痕跡。」竇慶疑道:「誰會豢養巨獸作惡?」花盈緋說道:「竇大人該問,田奭三人怎會主動送上門當巨獸的牙下食。」竇慶終於連貫線索,道:「是了,田大人夜半瞞眾家眷,主動離開府邸,為查探庫牧大人和蔡融,被巨獸咬死的原由,巨獸可怖,他不可能獨自靠近對抗,而是他讓人抓了去,丟到巨獸跟前。」


      花盈緋析論道:「田奭或許為查前兩人的死因,但被殺的第一人庫牧述卻不是,竇大人不是勘查過,庫牧述巡察荊州時所居驛社?驛社管事說辭和田府一致,都是夜半隱瞞眾人,主動離開,僅一種可能──所行之事異常隱密,絕不能讓其他人得知,否則哪箇官員夜半便衣外出,居然未帶私家護衛。」竇慶擊髀,說道:「極是極是,隱瞞家眷隨侍便罷耳,但顧及自身安危,豈不帶護衛⋯⋯啊,貪瀆賑災鉅款的埋藏地!」花盈緋續道:「奇就奇在這兒,鉅款龐大,需大量人力搬運、以及隱蔽地方埋藏,庫牧述雖為荊州刺史,然想神偷鬼盜朝廷撥付的款項,單憑他絕無可能,馮論田奭和蔡融了。再者,荊州大旱已達年餘,要非蝗禍驟降、瘟疫爆發,皇上恐怕也難察貪瀆嚴重⋯⋯是何人使障眼術蒙蔽朝廷?」竇慶驚道:「殿下意指庫牧大人去見了某人,也就是那第四人?」花盈緋道:「庫牧述乃刺史,職掌督責巡察,莫說夜行荊州,晨行京城也總得帶上幾名護衛。那人定是要求庫牧述獨自前往。」


      長孫鏑見兩人談話許久,端來清水乾糧,解渴餓,又忙回車馬處同車伕刷馬毛,助馬解乏。花盈緋吃了口粔籹餅,細細咀嚼,竇慶從沒見過這種乾煎餅,也好奇吃上一口,甚詫,餅內竟有蜜膏,食後,振作精神不少,竇慶道:「那人殺人滅口,怕貪瀆事蹟敗露。」花盈緋笑道:「竇大人,一次殺三人,和一個一個分天殺人,哪事麻煩?」竇慶恍然大悟,道:「對對,既然要殺人滅口,何不將田奭、蔡融同時約出,一次殺得乾淨。」


      花盈緋說道:「更沒理由故作玄虛,策劃龍神娘娘降凡、派龍咬人。竇大人是否記得那娘親病重的孩童?」竇慶道:「當然記得,他是唯一和龍神娘娘當面對看、說過話的證人。」花盈緋說道:「他身懷一錠官金,人見之報官,爾後龍神娘娘降凡之事便遍傳。官金是否為此次賑濟鉅款?」竇慶說道:「卑職查驗那錠官金,乃私造,成色比例彷彿,但畢竟工藝不純。」花盈緋說道:「龍神娘娘當知官金交送孩童,必引發饕雪虐雹,真要暗助童兒,何須麗衣打傘的贈金,低調給些五銖白錢便是,顯然藉孩童之口,迢遞傳聞,曝光貪瀆案。」竇慶怒道:「孩童都下得去手,用心歹毒。」


      花盈緋說道:「庫牧述、蔡融、田奭均主動去見那人,那人身份必高於他們,亦熟,才願心安單獨會面。」竇慶思索了下,道:「三人這般聽話,不應是拿了機密把柄,反勒索那人。」花盈緋說道:「換言之,那人沒理由殺他們。」竇慶嘆道:「這可難辨了,唉。」花盈緋沉吟道:「還一種可能⋯⋯有第五人的存在,只不過這第五人,怎得知他們四人間的聯絡方式。」竇慶頻點頭,說道:「合理,合理。」花盈緋苦笑道:「果真如此,那竇大人和本王頭痛了,要破連續殺官案,得同時找出第四人和第五人,這兩造幕後黑手。」



      花盈緋、竇慶回車馬,車馬又啟程繼續往巨亮湖方向行去。


      車伕說道:「大人們,再一多時辰抵巨亮湖。」


      車馬路經一城鎮,鎮內笑語燕燕、婦喧童嬉,長孫鏑好奇掀開車簾,低呼道:「這⋯⋯這許多災民!」花盈緋探頭,此鎮宅舍儼然,皆烏瓦堊牆,建築形制神遊江寧朱雀橋附近,晉代王謝等高門世族聚居之所,甚富裕,只是災民蜂擁入鎮,卻無人驅趕,反而人手一粥、笑靨高語,想必鎮內富戶發糧施粥。花盈緋問車伕道:「此鎮名何,誰人賑濟災民?」車伕笑道:「世道艱難中還是有善心,此鎮名『雲亭鎮』,以雲康老爺為首,雲家已施粥半年之久。」長孫鏑怪道:「施粥半年之久!這雲康老爺家底竟如許雄厚。」不禁與花盈緋對覷。


      蠡苑周遊列國經商,終年經營賽馬局這類大型賭局,方積累鉅富,花盈緋更贏得「出陶朱」聲名。「出」者,即勝出、逐出、養出之意,暗指蠡苑比陶朱公范蠡愈益富可敵國。依蠡苑權勢財富,莫說施粥半年,即使施粥三年都無礙,可「雲康」誰人?居然有財力賑濟半年。蠡苑探子廣布天下,從未提及這號人物。長孫鏑和花盈緋心意連通,壓聲說道:「主子,找個閑,飛鴿傳書什哥,問問他是否安排探子在雲亭鎮附近。」花盈緋緩緩搖頭,說道:「不必了,雲康賑濟災民已達半年,我卻從未聽聞此人,怕是咱蠡苑在江夏郡的勢力,已被剷除。」長孫鏑驚道:「什哥怎沒說!」花盈緋說道:「不缺也不知曉,應是其他勢力取代咱們勢力,給不缺放消息。消息真假參半,不缺難察覺,對方勢力恐不在蠡苑之下。」長孫鏑冷汗流滲,說道:「也就說我們正在敵人地盤上行動。這兒太危險,咱先回京,我定要周護您安全。」花盈緋淡笑道:「雖夫子言『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但此番也得搏虎跳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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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梟,研究神話與妖怪傳聞之閑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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