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妖探 1-1 上街攬客的偵探

1

　　「賀輔先生！我這個月的薪水呢？」

　　狹窄的辦公室內，身著針織衫及牛仔褲的少女兩手按在辦公桌上，微鼓著臉頰催促著。一頭棕色秀髮、紮著單馬尾，她靈動的雙眼格外充滿青春的氣息。

　　坐在她對面的青年翹著腳，聚精會神滑著手機。他穿著灰T恤、深藍色夾克、黑長褲，配上一頭俐落的黑短髮，看上去還是挺有朝氣、一表人才──前提是他不開口。

　　「可惡，這池又要抽到保底了嗎……」

　　「賀輔先生，不要再拿我的薪水課金了！」

　　「這池限定又強又婆，不抽到不行啦。」名為賀輔的青年瞥了眼再度爆死的轉蛋結果，將手機擱回桌上嘆了口氣：「話說妳這個月除了打掃也沒工作呀，妳不是我的助手嗎？」

　　「我會沒有其他工作，是因為你一件委託都沒有接到啦！」

　　這裡是國北市，是個人潮熙來攘往、商業和藝術都極為繁盛的夢想之都。長久以來浪漫的、勵志的、溫馨的故事不絕於耳，讓它吸引了諸多年輕身影，前仆後繼投身於此。

　　然而，光鮮亮麗的背後，是混亂危險的街市。竊盜、傷害、詐騙、綁票，各種光怪陸離的犯罪同樣未曾於這座魔都內絕跡。

　　光影相依的現狀美其名是多彩、說白點是混亂，讓關於這座城市的各種傳言甚囂塵上，甚至不少人揶揄在潛藏非人力量的國北市間，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讓人意外。

　　賀輔所開設的偵探事務所藏身於森木商圈巷弄內，某間老公寓的二樓。這一帶向來以龍蛇雜處聞名，以一名私家偵探而言是蒐集情報最佳的地點；但賀輔看上此處最重要的理由，其實是租金低廉。

　　他的助手彩欣就讀於T大民俗學系二年級。兼職的她理應負責接待來事務所的客人、打掃環境或打探消息，但誠如她所言，事務所已經長達一個月沒有委託，而她也已經兩個月沒領到薪水。

　　而即便被彩欣吐槽，賀輔仍不以為意。他雙手抱胸、自信說道：「沒有問題啦！我有預感我們很快就會來一發大的！到時妳要三倍薪水我都發給妳！」

　　「你只要少課幾單就能發薪水了。」彩欣嘆了口氣後，在辦公桌前供客人休憩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還有不要老是開黃腔，你這色狼。」

　　「鈴──」

　　就在此時，事務所的電話久違地響起。賀輔得意地拍拍胸脯：「看吧，我就說！大委託要來嘍！」

　　「喂？賀輔偵探事務所，竭誠為您服務。」

　　「賀輔先生，積欠的房租什麼時候要繳？下個禮拜再不繳清，我就要請你搬──」

　　「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謝謝。」「咔！」

　　看著賀輔臉色鐵青地掛斷電話，彩欣忍不住扶額。

　　「現在才裝作是空號已經太遲了好嗎……」

2

　　「賀輔偵探事務所！跟蹤、調查的好選擇。」

　　「賀輔什麼都做事務所！合法的、不合法的案子都接！女性委託九折！」

　　「不要亂喊啦！」

　　巷口的公園前，賀輔和彩欣拿著殘破的舊宣傳海報吶喊著。然而路過的人們要不是一臉疑惑，就是投以鄙視的目光，讓兩人的身影更顯單薄。

　　「為什麼我堂堂名偵探會淪落到街頭拉客呀……」一陣寒風吹來，賀輔忍不住邊顫抖邊咕噥著，而彩欣連吐槽都懶，只白了他一眼。

　　「喔？什麼案子都接，是吧？」

　　一名染著金髮，帶著耳環的年輕男子靠了上來，盯著彩欣的臉就是一陣猛瞧：「小妞挺標緻的呀，今晚有空嗎？」

　　「不好意思，什麼案子都接的是隔壁這位色狼。」彩欣伸出右手，用大拇指輕佻地指著身旁的賀輔：「他今晚有空喔。」

　　「等、等一下，我的守備範圍沒那麼廣。」

　　「我對男的沒興趣。」男子嘴角揚起一股不懷好意的笑容，倏地抓住彩欣的手腕：「缺零用錢嗎？哥哥我有很多喔！」

　　彩欣猛力一扯，卻反而被對方抓得更緊：「你做什麼！放開！」

　　「沒錯，快放開她！」

　　賀輔緊張地喝斥，同時不自覺退了一步。男子見狀挑起眉，啐了聲：「少多嘴，我是在約這小妞。」

　　他說完後，又靠向彩欣的臉龐：「沒關係，大家都有第一次……」

　　「你不懂嗎？我是為了你好啊！」「啊？你──嘎！」

　　沒想到賀輔才剛說完，彩欣一拳就招呼在男子的臉頰上：「我不是叫你放開了嗎？」

　　男子被突來的一擊打得跌坐在地，愣了不到一秒，表情立刻猙獰起來：「去你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彩欣側過身，閃過男子的拳頭，同時用手刀狠狠敲了他手臂一下。在男子痛得縮手之際，彩欣又對準他雙股間猛踹。

　　「可惡！妳──」儘管痛得受不了，男子仍朝彩欣撲上去。然而彩欣的神情卻不疾不徐，她旋即迴過身，用肩膀擔起男子的手臂，霎時只見男子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後，重重落地。

　　在全身躺平、面露恐懼的男子前，彩欣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宣告著：「知道嗎？國北市很危險的。」

　　「唔、唔啊！媽媽！國北市好可怕──」

　　那過肩摔看幾次都覺得痛呀！看著落荒而逃的男子背影，原先躲得老遠的賀輔才怯怯地走了回來：「所以我才說是為了你好嘛……」

　　「怎麼了？」「沒事！」

　　感覺到彩欣充滿殺氣的眼光，賀輔不自覺地立正站好：「對、對了，你的薪水，我會盡快給妳！」

　　「請問是賀輔……什麼都做事務所嗎？」

　　就在此時，兩人的身後突然傳來一位婦人的聲音。賀輔搔搔後腦轉過身：「我們是偵探事務所，雖然什麼都做──咦？」

　　面前的婦人看上去年約七旬，半灰半白的頭髮襯托著飽受風霜的臉龐。她全身穿著成套的桃紅色運動服，樸素地和周遭格格不入。

　　「雖然事出突然，但我有事情想請兩位幫忙……」婦人微微低著頭，面容誠懇而莊重。

　　「真、真的嗎？」

　　賀輔訝異地瞥向身旁的彩欣，只見她同樣驚訝地微張嘴。兩人交換了眼神，才異口同聲地說道。

　　「請到我們事務所詳談！」

3

　　「彩欣，準備茶水！」「是，今天要泡什麼？」

　　兩人領著婦人回到事務所。在婦人於沙發上就坐之際，賀輔連忙用手機的前鏡頭整理著儀容，而彩欣也幹勁十足地取出久未使用的杯具。

　　好歹是名義上的所長，賀輔面容正經地下達指令。

　　「百香綠，加波霸，半糖去冰。」「講成手搖店的點單了喔，賀輔先生。」

　　強壓下內心的緊張，賀輔扳著一張臉孔，裝作剛才一切什麼都沒發生過：「Blue Mountain，糖加半包，不要奶精。」「知道了！」

　　「那麼這位……女士，該怎麼稱呼您？」賀輔將手機塞回長褲口袋，在婦人對面坐下，表情中已看不出先前的輕佻。

　　「呵呵，偵探先生看起來都能當我兒子了呢。我叫做史吉茵‧月蘭，叫我阿姨就可以了。」婦人一手放在胸前，她的手蒼白瘦弱、佈滿皺紋，還能為為看見其下的血管：「我想請兩位幫我找回女兒送我的戒指。」

　　「找回失物的委託呀。」賀輔拾起桌上的筆記本，寫了幾筆後又問道：「那您的戒指長什麼樣子，又是在哪裡弄丟的呢？」

　　「嗯，我找找……」

　　月蘭拉開運動服的拉鍊，在懷裡探了半天，總算找出一張照片。照片背景看上去像自宅客廳，靠著椅子站著的她看來年輕一些，氣色也比現在紅潤。她的左手戴著透著紅光的戒指，靦腆地對鏡頭笑著。而椅子上則坐著另一名三十出頭的女性，應該就是她口中的女兒。

　　賀輔前傾身子，盯緊桌上照片中的戒指：「這個顏色──是紅寶石嗎？」

　　「不對吧？看起來比較像石榴石喔！」

　　彩欣端著咖啡，輕輕地擱在桌上。剛看到照片，她就微笑著解釋道：「石榴石是一月的誕生石，沒有紅寶石那麼閃亮。」

　　月蘭聽了有些害臊，表情滿溢著幸福：「對，我是一月生日。這是我女兒送我的生日禮物。」

　　看不出來我家助手連這都知道呀。賀輔瞥了一臉得意的彩欣一眼，隨即話鋒一轉：「月蘭阿姨，其實我剛看到您的時候就想問。您這身裝扮──該不會是『喜樂祥和』的成員吧？」

　　聽到關鍵字，月蘭的眼神先是瞥向一旁，而後才微微頷首。

　　「咦？『喜樂祥和』的話，我在學校也有聽過喔！」忙完的彩欣也在賀輔的身旁坐下：「好像是這一兩年興起的社團，聽說是盡量減少和外界聯繫，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用傳統的方式生活在一起，提升心靈。」

　　「平常大部分成員不是都住在國北市郊的『祥和村』嗎？很少會回到城市吧？」

　　「是的，一個月只會為了必要的聯繫離開一天。」月蘭的眉頭輕鎖，不安地交握著雙手：「可是這次很奇怪，我只記得昨晚在村裡睡著，一回過神就在街上了。」

　　彩欣瞥了眼陷入思緒中的賀輔，納悶地追問道：「以前有發生過這種事情嗎？」

　　「不記得耶，應該沒有才對。」月蘭伸出手背，指著空無一物的指頭：「而且醒來後就發現我隨身戴著的戒指不見了──怎麼了嗎？」

　　注意到賀輔神情嚴肅直盯著自己的雙眼，月蘭忍不住問道。而賀輔沉吟了數秒才點頭：「情況我大致了解了，這個案子我接。」

　　「真的嗎？太謝謝你們了！」月蘭低下頭，眼角若有似無閃著淚光。

　　「別這樣，月蘭阿姨。」突如其來的景象看得賀輔連聲說道：「我們會努力找到戒指的，您就別擔心了。」

　　他將目光掃向身旁的彩欣，而她也瞭然地接話：「而且這案子算是我們的專長嘛。」

　　「沒錯。」賀輔雙手叉腰、咧嘴一笑宣告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賀輔偵探事務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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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補充：
《魔都妖探》在方格子，預計週三、週六晚間七點更新，直到追上巴哈姆特小屋及Penana進度；而在方格子更新的則是稍加潤稿的版本。每個留言都是伍德繼續寫作小說的動力，歡迎舊雨新知都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