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半夢半醒間的路途
陽光也照耀至窗戶上,溫暖闖了進來,和煦地照亮著我們陰暗的室內,不再有灰塵與塵螨隨風飄蕩,也不再讓獨留的寂寞迴盪於空無一人的房間。
有朝暉與我們作伴,有夕曛與啁啾守候。
明明是如此暖和的日子,我卻只能半瞇著眼,拖著沉重欲墜的腦袋、強拉著瀕臨死亡的理智線,收拾著背包,將鉛筆盒與水壺放進去。
稱不上慵懶、而是厭世的打著哈欠,彷彿背負著集滿了全世界的疲憊,踩著沉沉的步伐出門。
曾聽過睡眠是通向早餐時光的時光機,但我卻沒有搭上時光機,而是選擇將車票放置在筆電旁邊,在子夜時分繼續與筆電作戰。
只為了獻出自己的肝臟,完成更好的作品。
這樣的選擇總會被人稱為是奇怪的、異常的。
每個人都能期待搭上時光機,短暫地逃離這紛擾的凡塵俗事,奔往周公的棋局或尋覓莊周的夢蝶、甚至是去建造屬於自己的世界。
就像太宰治說的,光是活著便是一個勇敢不過的選擇,因為活於世事所遭受的鳥事與爛事,比例遠大過於生命的美好——聽到蟲鳴以前,總是先有機車呼嘯而過,留下惡臭的餘煙。
他也不斷勸我,身體的狀況顧好,才能有餘力去應付所有變化,否則凝固的意識,只會使人呆滯而無法變化,在措手不及之際,儼然被瞬息萬變給淹沒殆盡。
我們戲稱著,將肝臟賣給惡魔,便能有金剛不壞之身繼續創作下去。
卻殊不知,我們到底犧牲了什麼、又真的將什麼樣的代價無知地販售出去……
可能是靈魂吧。

圖片來源自pixabay
我們為什麼在夜夜笙歌時選擇獨自一人?
將靈魂獻祭出去,背後的原因不勝枚舉,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世界的潛意識在作祟、還是自己的成長壓力在敲骨吸髓?
彷彿像個陰魂不散的背後靈,緊緊吸附於沉重的雙肩上;像個嚴厲的教師般,手持教鞭推推眼鏡,鏡片底下帶刺的目光緊盯後腦杓。
無法去回溯到底是什麼在作祟,但是……在設計系的兩端意識之下,我與他,猶如站在兩側的楚河漢界,彼此都是意見領袖,水火不容。
這每每都是我們爭吵的最大分歧,最根本地、無法達成共識的兩端論點。
靈魂,被販售的價值是因為迫於無奈地現實考量、還是願為了熱情與愛這種大義的犧牲品?
一邊是早熟至令人泫然欲泣的無奈,似乎就像每個不容忽視卻無可奈何的社會現象,推動著無法抵抗的——
名為「命運」的齒輪持續轉動,倚著一股覆海移山的力量。在命運面前,我們猶如滄海一粟。
一邊是悠閒地品味世事的閒情逸致,宛如身處於燈火通明的都市內,坐在咖啡廳內遠眺城市夜景,獨自一人卻不感心靈枯竭,抱著泰然自若地勝算與黑夜並行,與星辰共度光陰,燃燒熱情地創作韶華。
所謂「厲害」與「快樂」便是爭鋒相對地兩方勢力:一方成熟、伴隨現實的無奈;一方天真、伴隨創作的雀躍。
似是在時間這巨大的魔鬼之下,被迫拆散的兩股價值觀。
追求卓越,便屏棄笑容?
追求笑容,便屏棄卓越?
必得在汲汲營營之時,忍辱負重地堆起疲憊與酸苦,在薛西弗斯的雙臂間顫抖?
得以在神閒氣靜之時,北窗高臥下勾起嘴角創作,於爛漫的象牙塔間悠遊?
這謎題,勢必無法爭論出誰對誰錯。
如同色彩斑斕的寰宇並沒有全然的素白與墨黑,中間混雜著朦朧不清的鉛灰;如同風塵骯髒的論點並沒有絕對的真相事實,其中交雜著苦淚參半的現實與謊言。
那麼,何不將「絕對」二字放下成見,宛如落入紛擾的俗世中,以種模稜兩可、徜恍迷離之姿,依舊帶笑詮釋世界、肩負仁重踏步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