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帶著雨回來，還記得那道湯嗎？ 那天下午，雨說下就下。白燕然抱著蔥與番茄站在騎樓下，手機早就沒電，只得苦笑。 正準備硬著頭皮往前衝，一抬頭，卻看見街對面有個人撐著傘。 沈昱新。瘦了，眉眼還是一樣，但眼神多了點什麼，像是也熬過幾場沒說出口的苦。 他站著，她站著，中間是雨與沉默。 「你……回來了？」她開口，聲音像雨裡的煙。 「嗯。」他點頭，「我想見妳。」 她沒回答，只轉身走了。他沒追，只靜靜撐傘跟著。 回到她的小公寓，門沒鎖。他在門口遲疑，她淡淡地說：「進來吧。」 她打開瓦斯，湯鍋上了火。番茄切片、蛋液調好、蔥洗乾淨。 動作像記憶裡的翻頁，一頁頁重讀，一行行翻湧。 「你為什麼走？」 沒有轉彎、沒有鋪陳，像終於捨得把那些壓在心底的疑問，一口氣丟進鍋裡煮。 他沉默了很久，像被這句話劈開。終於開口，聲音低得像從地底翻出來。 「那年我爸在工地出事，家裡一下子欠了一屁股債。我一邊打工一邊念書，後來撐不下去，乾脆休學去賺錢。那幾年我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什麼都給不了妳……」 他抬起眼，紅著眼眶。 「我太窮，太狼狽。我連一句分手都不敢說，只敢躲在遠處看妳過得好一點，再一點。」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嗎？」
她輕輕攪著湯，手指微微顫抖。那顫抖像是她心裡一處細縫，藏著波濤，卻不肯讓人看見。她的聲音平靜，但每一字都像壓過深呼吸說出的話，藏著焦急，也藏著委屈。
她沒看他，只是低頭攪著湯。鍋裡冒出細小的泡沫，像她心裡的話，一直在翻湧，卻忍著不讓它們溢出來。 他垂下眼睫，「我知道。可那時候的我...。」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憋不住。 「現在債終於還完了……但我每天都在想，當年為什麼不講清楚。我以為不說，比較不會傷妳。」 她搖頭，眼裡浮出一層霧。 「不說，才最傷人。」 他低下頭，眼角泛紅說：「我不是只來道歉的。我是來告訴妳，我後悔了。我不想餘生，都在錯過裡生活。」
「還來得及嗎？」他喉嚨有些發緊，這句話像是從心底擠出來的，帶著哽咽。
屋外雨聲未歇，像是天也捨不得放過這場重逢。 鍋裡的湯滾著，一如他胸口翻騰不止的悔意與思念。 她望著他削瘦的臉，鼻頭一酸，心口疼得發緊。她好想摸摸沈昱新的頭，好想替那幾年的苦，輕輕撫過。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盛了一碗湯，聲音平穩卻帶著暖意。 「那就，先喝碗湯吧。」 第四章：我忘了放鹽，你說這樣剛好 湯端上桌，熱氣撲面。他們坐下，像多年前那樣，只是彼此都更沉靜些。 她先舀了一口，剛端到唇邊，手一滑，湯灑了些在手上，燙得她輕叫了一聲。 他立刻站起來，衝過來扶住她的手，動作熟練卻小心，像怕碰疼她，又怕錯過。 「我來拿冰塊。」他轉身要走。 她輕輕說：「不用，沒事。」 他頓了下，回頭看她，眼神有點慌，也有點心疼。 她低頭吹了吹紅腫的手背，像什麼都沒發生，只是淡淡說：「我忘了放鹽。」 他搖頭，湯匙還沒舉起，眼裡卻已溫熱：「這樣剛好。」 有時候，剛剛好的，不是味道，而是喜歡的人還坐在對面。 他握著湯碗，低聲說：「這些年，我一直想像如果我沒走，我們會怎樣。我知道不能再要求你什麼……但如果可以，我想留下來，陪妳煮湯、聽雨、走過以後的每一段日子。」 她沒有立刻回應，只是低頭攪著湯，像是在思索，或許也是在讓心重新熱起來。 「我不知道能不能再愛你一次，但我願意從這碗湯開始，再認識你一次。」 那一晚，無需擁抱、無需言語，他們坐在桌前。 窗外是未停的雨，屋內是熟悉的香氣。 湯熱著，心，也慢慢溫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