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極在意週遭人眼光與語言,對自我的評價完全取決於外在或他人的標準,因此惶惶終日,無論在職場或在家庭裡,只要感到『不被稱讚』或『被評價』,心裡便會隨時刮起情緒風暴,周遭親近的關係人(我先生首當其衝)便經常莫名掃到颱風尾,我也因此衝動行事而後悔莫及。情緒風暴劇烈影響著我的生活、關係與成就表現等,生理與心理難以享受平靜與平和。
路上行人經過身旁,我欣羨著他們體態適中且衣著得體,此時心中映照出的是自己的形影,心裡開始攻擊自己的肥胖與邋遢;
家人述說誰又買賣了房子股票,描繪著他們可能的獲利,此時心中投影出的是自己的財務,心裡開始懊惱我的貧困與無能;
明明路人與那些誰和我的容貌、體態、財物及才能無任何干係,但光是見聞他們的事蹟就能讓我的心裡湧起許多負面情緒,甚至驅動著我做出許多後悔莫及的決策。
回想起過往人生,這樣荒謬的行事模式似已成日常,我幾乎可說是情緒的奴隸了,而且還是那種自我攻擊毀滅的款式,內心深處像是有一組『四面楚歌』程式碼,遇到各式外境便自動開啟『受害者情節』模式,先是輸出恐懼、焦慮、憤怒等負面情緒,再啟動跟負面情緒成套的限制性信念,共同駕馭了我的神經迴路。
搭載著『四面楚歌』心靈程式碼運作迄今的我,窮盡精力與所有人(包括自己)大動干戈,無論輸贏我皆時刻緊繃且疲憊不堪,撤退躲藏到不能躲之際,才發現原來自己才是那個真正需要殲滅的敵人,那個搭載『四面楚歌』程式碼的自己。
戰?太累。逃?已退無可退。死亡?我不甘心。那麼,我只能調整心靈程式碼設定,找出四面楚歌以外其他的可能性。
但是,改變容易嗎?灌心靈雞湯還是參加激勵大會?我都試過了,不適合我!在賽斯學習的過程中,我願意嘗試的策略是先『看見』並『接納』那些個不同樣貌的自己。就像與冥頑或桀驁不馴的孩子相處,先嘗試理解和接納他的所有情緒,似乎比較可能走入他的心理並開啟對話的做法。不急著改變也不要想著呔變,或許陪他,那個四面楚歌的自己,走一段,觀察這一切的發生及變化,這段旅程會更加有趣且充滿創意。
內在照相機:先看見,再接納
王怡仁醫師在不藥而癒2提及人通常不自覺地被各式莫名的情緒操控,若能觀照內心隨時而起的情緒,光只是看著他便能漸漸拿回主控權,減少莫名衝動的機會及代價,像是失控與人衝突、消費或投資等。他提供練習的第一步驟便是隨身帶著『內心照相機』,在感受到心理有情緒時,先為這情緒拍張照片。光只是端詳著這樣的情緒,衝動的反應便會少許多,而且次次越來越少。
這樣有趣的比喻讓我聯想到內觀所提的靜心、觀察與平等心,向內觀照自己的所有知覺感受,僅是觀察但不起任何反應,且須明瞭所有一切皆是無常,酸甜苦辣都是中性且無常的,唯人類貪瞋痴的我執才會加劇了感受的力道,使我們執著其中受苦無法自拔。
或許有意識地觀照自我的情緒,無論是透過靜坐還是冥想,便能『後設』地捕捉(如同另外一個自己看著自己)到『四面楚歌』程式碼運作的時刻,那會帶來什麼樣的效用呢?我用近日的事件如此練習著:
外境
早晨手機訊息傳來職場同事的訊息:『下學期是否會復職?』、『進行初步配課規劃,請另有兼任職務或安排的同仁告知』。
內境
回復與否?
你看,沒人在乎你的身體狀況?他們只在乎他們的工作是否輕鬆。你趕快回應他們吧?不然他們一定在咒罵你了,你害他們不能快快把工作調配妥當。快點,不然你又要被討厭了!
復職與否?
你要復職嗎?不要吧,他們本來也不喜歡你,你不回去他們可以把工作丟給代理老師,他們會更輕鬆開心!而且你確定你回去有辦法勝任IB的教學嗎?你的英文、形象及體能都退步很多了誒,復職後可能要面對學生及其他老師們的質疑與恥笑?而且IB評鑑也可能會帶來更大的教學事務及人情壓力?你確定你扛得住嗎?
你不復職嗎?不要吧,你還要逃到什麼時候?你確定你扛得住經濟壓力嗎?生活萬一有萬一,你能應對嗎?而且你的內心不該如此脆弱嗎?許多壓力面對了才能跨越,後面人生才會海闊天空啊!
內心照相機
『不被關心的委屈、回覆訊息的焦慮、復職的恐懼與掙扎』,完美地演繹了我一直以來四面楚歌的心靈運作模式。
早上收到訊息時,內心自動湧出的情緒強烈到我的頭腦嗡嗡響,衝動想立刻回覆訊息,卻刻意壓抑著,想利用昨天王怡仁醫生提及的『內心照相機』練習『看見』心裡那股強烈衝動情緒的樣貌,也想知道看見後情緒真的能較淡化了嗎?我能因此更不衝動的做決定嗎?我能因此更有智慧嗎?
答案是:至少我現在較能心平氣和地思考如何回覆訊息及分析復職與否的可能性。隨著文字緩緩地把此事件帶來的『情緒』『照映』出來後,我看見自己又啟動了『四面楚歌』的『受害者』程式來『解讀』這些訊息,真假未必,但我的情緒已被挑起且可能衝動採取行動而創造出下一個實相,而這個實相是由委屈、恐懼、焦慮所建構出來的,換言之,不論我回不回覆訊息,不論我復職與否,我想我都會繼續上演人生重複的劇碼:抱怨我所做的決定,尤其在遇到任何一個困境的當下,我必定會怨恨自己並怪罪周遭的關係人。
看見了情緒,然後呢?
接受他吧!就算『四面楚歌』心靈程式碼聽起來蠻可悲的,但那就是你啊,陪了你走過將近四十多年的歲月。就像身旁的親密愛人或友人,總也令人翻白眼或無奈的性格與樣態,但你還是會包容他甚至無條件愛他,更何況這個人是你自己!
我不支持『四面楚歌』心靈程式碼繼續運作了,因為那會為我帶來更大的傷害,為了不再繼續內耗所以我學習『照見』內心以期辨識和即時阻止慣性反射性的心靈運作模式。但我仍然愛那個經常忍不住委屈、恐懼、焦慮和衝動的自己。因為愛,所以我想先『秀秀』受這些情緒折磨的我,我知道我也不好受,我知道我也難以控制自己,我知道這樣心靈運作的機制牽起來許多過往不舒服的經驗(被貶抑被拋棄),就像任性的我總希望被親密愛人包容和原諒一樣,那是無條件愛的展現,讓我感到安全且冷靜,讓我感受到我沒那麼糟,我是有價值的存在,不論我心靈運作的機制完美不完美。
接納了情緒,然後呢?
不知道,我想我得先真正感受到我是被愛的,我的心靈才能從恐懼中解放,不再恐懼的我才能知道接下來該往哪裡重新出發!『四面楚歌』的心靈程式碼也是我的一部分,過往人生經歷上依賴著他使我也避開了許多危險和創造了許多機會,只是現在的我需要另外一套心靈程式碼來修補過度壓抑及疲憊的其他內我。我想光是看見他和接納他,對於現在的我已經不容易了,至少我能稍稍從委屈、恐懼與焦慮的內耗中解放!
關於訊息回覆?
我並未因為寫下了文字、緩和了心情,物質實相事項的運作就因此奇蹟般反轉!但安頓心靈後的我腦袋的確清明了些,我會如何回應訊息呢?
我並不打算回覆他們訊息,但我打算先告知主管我將在未來的兩週視醫療檢查的結果再做決定。這是我唯一需要做的,其他人的好奇與需求,not my business!
關於未來?
我的確需要重新調整我的心靈程式碼,但不急著現在。我相信看見和接納會帶來更多情緒流動,我會因此更有靈光乍現及愛的互助合作的機會。現在的我需先從恐懼缺乏的視野中自由,這才是我最為迫切的身心靈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