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凱莉見面總是很開心。
這次回洛城拍電影，難得可以停留久一點，卻因為手傷加上她業務旺季，延期幾次終於見到面。
會員制的下午茶館訂不到，偶爾我們會選擇一些熱鬧且有小隔間的餐廳，忙亂嘈雜之中不容易被注意。有些氣場強的人似乎會發光，即使人潮滿滿眾聲喧嘩，總是很容易辨識凱莉人在哪裡。或許是因為增添她冷豔氣息的大墨鏡，以及她充滿夏日風情的性感穿搭，凱莉踩在人群目光鋪成的紅地毯向我走來，真想回到大學時那樣對她吹口哨，但我現在有偶包。
才剛坐下來，本來以為她會和往常一樣先連珠炮的開始抱怨她的男朋友，她卻擺出一副狐疑的神情，湊過來仔仔細細的端詳我，摘掉她的墨鏡，用不容質疑的語調說，「伊紗，妳看起來有點不一樣，有什麼好消息，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凱莉，當公關太浪費妳的才能，第六感強到這地步，妳當靈媒會賺更多！還是我表現得太明顯完全瞞不過老同學？我們這樣打打鬧鬧好幾年，默契不隨時空距離消退，本就沒打算瞞她，那麼我開誠布公，直接說，最簡單！
「嗯，我有約會的對象。」這樣夠直接了吧。
「哇哦！真的是好消息！怎麼現在才告訴我！我為妳感到高興！上一次妳跟我說有對象已經太久之前，我都有點擔心，快快把他的照片呈上來，讓我幫妳專業鑑定一下。」凱莉綻開大大的笑容，讓我倍感溫暖。
凱莉很會看人，她的先見之明實在天賦異稟。更棒的是，她不會批評或論斷我的選擇，她只是客觀表述、心裡有底，很委婉的提點一下。長久的友情使這分隱藏的體貼愈來愈鮮明，這一點我很感激她。
感情，不被理性控制，它控制理性陪我們走完這過程，通常只能面對，或在內心後悔。
我故意兩眼崇拜的看著她，「妳怎麼會猜不到？這個人妳認識，而且還要歸功於妳。」
「我？什麼？！真的嗎？！別再賣關子了，快告訴我是誰！」看她一臉意外的樣子，能吊吊她胃口是人生樂趣。
「是夏安。」雙手端起杯子，淡淡啜一口沁涼的冰咖啡，睜亮眼睛等著看她的反應。
「夏安？妳是說，神之手夏安？那個神之手夏安？！」看著她的表情從震驚不信到迷茫懷疑然後變成曖昧，凱莉表情變化萬千，我從不錯過這種機會。
「嗯哼。」我抿了一下嘴唇，這家的西西里咖啡真好喝，檸檬香氣和酸度與咖啡原本的酸度回甘相融得宜，層次豐富，烘托出色，沁心入脾。
「雖然我有千百個問題想問妳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但是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神之手真的有傳聞中那麼厲害嗎？妳們進展到什麼地步了？」凱莉琥珀色雙眼閃亮亮的電力大發，只要一個手勢就會整個交響樂團管弦齊奏，風飆雷鳴。就知道她會問這個，但，我沒有其他人可以講，還有誰可以和我討論夏安，難不成是波波嗎？「我的老天伊紗，沒有人想和經紀人談感情，因為經紀人只會叫妳別談感情。」我都可以想像波波的菸嗓一語雙關講他的俏皮話。
「凱莉，我只能說，貝蒂的那八字評語，一點也沒錯。」這樣夠勁爆嗎？我雲淡風音又篤定無疑的說，一邊在心裡偷笑。
「又痛又爽欲仙欲死？」凱莉張大眼睛捧著自己的臉，停格三秒，然後誇張的搧起風，「妳是認真的嗎？太、太火辣了吧！為什麼妳會遇上這麼好的極品！人生真是不公平！我的飲料呢？我需要喝點冰水！沒想到夏安以前看著斯斯文文的，在床上這麼生猛有力又痛又爽，她有用什麼玩具嗎？她用什麼姿勢？知道是什麼牌子嗎？好不好用？快跟我說……」她邊喝水邊搧風還一邊嘮叨著不停，一個豔異無雙的大美人瞬間變得這麼喳呼沒形象，在我臉上燒紅冒煙之前，得趕快阻止她。
「停停停，妳在說什麼，我說的是她按摩這件事啦，有一次我腳稍微扭了一下，她替我按的時候，我腦裡真的馬上浮現貝蒂的這八個字。沒想到浮誇的貝蒂也有精準不騙的時候，我差點直接飆出眼淚，忍到我都快內傷，沒有一定耐痛力真的不要隨便嘗試，還沒爽到可能會先死。」我語重心長、心有餘悸的搖搖頭說著。
凱莉一下就洩了氣，「什麼嘛！所以妳們還沒上床嗎？雖然按摩很舒服是不錯，當得起這八字了不起，多年來的懸案總算能證實啦！但有大魚大肉吃就不要光啃前菜，暴殄天物是人神共憤的事，手上拎著肉卻嘴裡只嚼菜真的很浪費，妳千萬不要跟我說妳還是決定只吃素，約會就該及時行樂，把她拖上床驗明正身就地正法，難道妳就沒想要……等一下，妳這個笑容是什麼意思……妳、妳們做了！一定做了！！對吧！對吧！！」如果說不享受凱莉這種雲霄飛車似的表情反應，絕對是騙人的。
我彎起嘴角燦然一笑，「如果說到上床，只需要留下後面四個字喔。」
凱莉瞪大眼睛頓時興奮到模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快給我老老實實的說，她是怎麼辦到的！不要給我模糊其詞！把神之手欲仙欲死的祕辛給我原原本本的交代了！到底有多爽！！」
「欸，小聲點，不要這麼飢渴好不好，」餐廳裡面的人都快聽到她的嗓門了，超級尷尬，我可沒有要出賣自己的隱私給別人。「先說喔，別想我會講細節給妳聽，只是……第一次和女生在一起，我有一點新的體會。」凱莉以前和女人在一起過，說不定她會有些心得跟我交換，我需要一些參考值弄清楚和夏安之間是什麼狀況。
「跪求心得！」凱莉很搞笑的把兩隻手指跪在桌面上。
「該怎麼說，我對所謂的激情感受……有新想法。在親密行為上，有時候迫不及待是真的很催情火辣，但不是每一次都會是這樣，有時候男人的𤠣急真的讓人很反感，我尤其討厭人家催我不重視我的感受。」我喜歡照著自己的步調來，任何事都是。
凱莉撇撇嘴角，「是啊，他們謎片看太多，動不動就要衝衝衝，以為是千萬跑車5秒內從0加速到時速100嗎？根本都是馬力不足的劣貨還要硬裝名車，爬個坡就喘喘喘，撐不到前戲做完已經腰斷根軟。」凱莉的犀利我也有點招架不住。
「呃，有點像這樣，但夏安，我要先說，我們發生關係，有點，算是意料之外。但夏安她……她雖然沒什麼經驗，她慢騰騰的卻很撩人，就像是，就像是波麗露舞曲一樣，很簡單的節奏，卻一層層堆疊起來，篤定的鼓聲，響亮的管樂，然後是靈魂飛昇的長笛弦律，讓人感受越來越強烈，是很真實的親密，我都被她逼得受不了……。」
看著凱莉聽得入迷的表情，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停下來，好像還是說太多。
「伊紗，我有個問題要問妳，」凱莉一臉嚴肅的說，「夏安有兄弟嗎？這麼多年來我直得很舒服，恐怕沒這個福氣跟妳搶，運氣好的話，希望她有兄弟可以介紹給我。」
我忍不住笑出來，「不好意思，據我所知並沒有，她是獨生女。」
「說不定她的外星人基地裡可以複製一個雙胞胎兄弟，請幫我向她訂購一個！我下半身、不，我後半生的幸福就交在她手上！」凱莉擺出一副哀求的表情。
我哈哈大笑，凱莉真是異想天開很愛鬧，「不要對地球男性同胞這麼失望嘛！妳男朋友在哭喔！你們只是還沒有磨合到舒適期。我和夏安……我也不知道我們那方面竟然合得來，那天晚上真的是不小心……，在那之前，我根本無法想像我會和女生在一起。」相信凱莉或多或少能體會我的心情，之前的感情狀態她最清楚。
凱莉微微一笑說：「我想夏安自己也沒想到吧，她寫了那麼多影劇作品的心得看法，只有寫妳的那一篇那麼的碰觸到欲望，真的很不一樣。我本來還在想，夏安還記得我們在大學時有過交集嗎？她是想釣妳嗎？後來她把帳號關掉時，我還以為沒戲唱了，真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成妳們在一起！最近夏安去別的粉專在互動討論時，我看到一句她的留言心中就起疑，覺得她好像有什麼改變。」
「嗯？」平常不用社群媒體，也沒過問夏安的網路生活，自然很難接觸到夏安在網路上的動靜，夏安產生什麼改變？我含在嘴裡的咖啡還來不及嚥下，豎耳傾聽。
「那個版主在討論另外一個劇的渣男行徑，被大膽又火辣的女配勾引，一時管不住褲襠滾上床，之後對正宮滿口謊話，愛家好男人的人設澈底破滅。底下一堆女性網友炮火猛烈，什麼難聽話都轟出來，好像是自己被劈腿八百遍一樣，結果夏安只有不冷不熱的說，『我不確定現在能不能只用上半身思考這件事』。」
我差點把口中的咖啡噴出來，嗆咳幾聲，連忙伸手去拿紙巾。和凱莉聊天，形象堪憂。
凱莉故意皺眉取笑，「喝個咖啡像幼稚園小朋友一樣，是跟夏安學的嗎？」跟著也笑，接著說，「這簡直就像是破處宣言嘛！她自己應該沒發現這句話會有這種意思。就像我說過的，夏安有時候思考和說話的方式，很直接又很抽離，她可能只在說自己的意見，想要公平的論斷這個情節設定，結果竟然出賣自己的私生活。我還在想是誰領教神之手，竟然是妳！」凱莉驕傲滿棚，「我真的很為妳開心。而且，妳放心，我追蹤夏安這麼久，雖然沒神經，她口風夠緊，這一點上妳不用擔心。」
如果凱莉創教，我一定要當她的大弟子，她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麼，心中溫暖，對凱莉一笑：「謝了，我和她之間會怎麼發展，還有很多未知數……。凱莉，妳覺得和男人約會比起來，和女人約會的感覺有什麼差別？」從來沒有想過這會是一個問題，而且，竟然不是夏安來對我疑神疑鬼，而是我來問凱莉。目前，我和夏安不知道算不算在交往中，然而，光是我無法決定這個狀態，就已經太奇怪。
凱莉沉思一會兒，用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說：「說真的，初期是還滿甜美的，女人嘛，可以一起做的事可多了，磨著磨著還滿生火的，如果技術不是太糟的話，性上面就還過得去，想要連續高潮一夜七次都不會有問題，當然也要看她們使用玩具順不順手，手技也有天賦的差異，這真的要看運氣……」
我嗆了一下，「凱莉！我不是問這個！」
她瞟了我一眼，「這個很重要好嗎？不是問題的人才不覺得是重要的問題，不要再炫耀了好嗎？我就是因為覺得不對味才覺得自己很直啊！」她那故意誇大的嗤之以鼻，我又氣又好笑。
「總之，剛開始是還滿不錯的，但後來，就是沒完沒了的談心時間。妳知道我這個人比較直接了當，說話不是那麼講究修飾，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舒舒服服就好。但是對方很期待我會觀察她的情緒、體貼她的感受、甚至她沒說我也應該要懂的時候，我就有點受不了。最討厭就是那種以退為進，自己默默演出為愛受委屈的戲碼，我哪有時間陪演這種悲情戲？在這方面，男人比較容易擺平，多哄他們幾句，多做幾次火辣性愛，他們很容易自我感覺良好，女人在這方面就不是很買帳。女人和女人諜對諜的時候，日子可辛苦，性生活跟著很快就死了，有這種精力我寧願放在事業上。妳和夏安也有這方面的問題嗎？」
談心？我和夏安談心過嗎？這……好像不知道有還是沒有？
「目前我們應該還沒有出現這種談心的時候……」話還沒說完，凱莉很厭煩似的揮了揮手，「知道了啦，現在還在欲仙欲死的階段是吧？也是啦，能用肢體語言溝通的時候，就不要浪費唇舌說話，反正溝通到後來也是各說各話，不如少說多做更省時省力。」
真不知道該不該反駁凱莉，和夏安算是很有話聊，非常有趣，這樣算是談心還是不算？但夏安的肢體語言——按摩，很有魅力，超乎常人，如果說出「夏安確實很懂我的身體，我不太需要指點她什麼」，凱莉不知道又會爆出什麼驚人之語，還是隨她這麼想好了。
和凱莉繼續聊著她最近的生活，當然不會錯過她精采的感情生活，能夠和她維持友誼是很幸運的事。她看人的精確，好像不是用來維持長期的關係，而是讓各種不同的人豐富她的生活，讓她認識不同的自己。
我不能說她的感情觀不對，就像手上有十張遊樂園無限券的人，一定會把十個遊樂園都玩透透，絕不會說，「嗯，我知道我會最喜歡其中一個，我只會去玩那一座遊樂園。」凱莉就是擁有極佳條件的人，她享受著人生帶給她的快樂，就算抱怨也很有意思，比別人精采。
「我真不懂，為什麼優點總會變成缺點？」凱莉略微煩躁的說。
「這是妳最近的心得嗎？」我雙手放膝，洗耳恭聽。
「妳還記得之前那個醫生卡爾嗎？他喜歡我活潑開朗，交遊廣闊，結果後來只要我出門他就緊張兮兮，覺得我又要去勾引別人。再之前那個律師艾略特，他喜歡我打扮有品味，身材火辣，但是一陣子之後，他又要限制我不可以穿這個、不能穿那個，是不是很莫名其妙？現在這個教授大衛，他喜歡我們相談甚歡的感覺，我想說來交往個比較靈性的男朋友也不錯，沒想到他最近覺得每天要說那麼多話有點累，那他到底想怎樣！」
「你有聽說過男人和女人每天需要講話的基礎需求不一樣嗎？」這個我倒是可以給她一點建議。
夏安曾經跟我說過一個笑話：有個丈夫指責太太很嘮叨，說研究顯示，女人一天至少說三萬字才覺得滿足，男人只要一半的字數就夠了，叫太太不要那麼愛叨念，也不要總是罵他不愛搭理。太太想一想，就說：「這是因為女人總是必須重覆一遍我們講過的話。」丈夫說：「妳剛剛說什麼？」
我把這個笑話轉述給凱莉聽。
凱莉哈哈大笑。「天啊！大衛真的很常說『妳剛剛說什麼』，我都不知道要為他分心而生氣，還是要為他還感興趣而開心，如果這只是男人想讓我們多說一點話、自己省點力氣的詭計，那真的太狡猾了！」
我倒是沒有這樣想過，記得夏安還有多說一些什麼冷知識，當時覺得滿有道理，但記不起來，只能概略講給凱莉聽聽。
「應該不至於這麼壞心眼啦，男女關注的話題和語境不太一樣，妳也知道男人很喜歡對『事』高談闊論，那時候他們就很多話，妳希望他們少說點，他們還辦不到；我們充滿情緒的分享與描述，遇到這方面也能共鳴的男人機率不高。
像波波，只有在和工作有關的地方才會和我討論人，針對有實際利害的狀況，其他幾乎不漫談。我還記得波波很久以前跟我說過，『男人不是妳專屬的心理治療師，妳也別想當他的心理師。』這幾年我慢慢體會到這句話有很多層深意，妳就有點耐心，再給大衛多一點機會磨合吧！」
凱莉無奈的搖搖頭，「也只能這樣。如果優點總是很快變成缺點，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經營一段長期關係。我和他們之間的性生活已經很不錯，卡爾雖然比較硬，但是細一點。艾略特比較粗，但有時候不夠久。分手也就分手，雖然難過但不至於可惜。大衛在平均值，不算很有特色，但動作很協調，該霸氣有霸氣，該溫存有溫存，做起來持久愉快，這次如果又走到瓶頸，要再找新男友重新磨合，很累人。」
天啊凱莉，我真的沒有打算要知道這麼多細節，謝謝妳的分享喔！雖然早該習慣，但每次聽到還是每次震驚，有時候凱莉描述的細節太多，我還沒見過她男友，就先在腦海裡浮現他的身體特徵……。以至於見到本人時，不恰當的內在獨白自行播放，自己默默尷尬不已。
一邊聽她說，一邊在內心默默碎念，希望她沒有對她的男友脫口而出。我想，男人們會有點難以承受這樣被談論，就像女人也不喜歡被秤斤論兩的評價身材。技巧這種事情可以透過溝通改善，但先天的條件被品頭論足的話，也許很誠實，但，難以承受，這時候大家應該都情願享受無知的幸福。
「跟妳聊聊氣也消一半」，凱莉把手機拿出來，擺弄一下胸部後自拍，我忍不住給她一個白眼，她真的很故意。「怎樣，這樣傳給大衛，晚上他會生機勃勃嗎？還是要再修圖？」凱莉秀出她的照片給我看。
我沒好氣的回她：「修圖就不必了， 羞恥可能需要一點。」
凱莉愣了一下：「什麼尺？」她會意過來之後嫵媚一笑，故意用很迷魅的語調逼過來慢慢說著：「幹嘛要羞恥呢？我最大的優勢就是床上不知羞恥，姿——勢——就是力量，要不要試試啊？」
「啊啊——我不要聽！夠了喔，講給妳的男人聽就好。」我忍不住捂著耳朵。
凱莉大笑，「大衛要是能和妳一樣常常讓我大笑多好，朋友可以一輩子，情人的有效期限為什麼這麼短？」我聽出她的無奈與無力，就算有十張遊樂園無限券，還是會有厭倦與懷疑的時刻。
無論如何，凱莉的煩悶是確確實實的，每段感情自有疙瘩，沒有容易而完美的關係。我安慰她：
「凱莉，妳真的有很多的優點，也很有自信，男人很容易被妳迷倒。但有些人可能就沒那麼有自信，反而用要求代替溝通。戀愛時人很難自我控制，談感情患得患失，本來就滿常見，如果大衛目前還算不錯，值得花心思經營一下。」
凱莉好奇的看著我，一語不發，我被她看得有點發毛。
「幹嘛這樣看著我？」
「伊紗，那夏安的表現如何？她和我們完美的伊紗在一起，難道沒有我這種困擾？她不曾抱怨什麼嗎？」
凱莉真是問倒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