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打磨到破碎的玻璃。藝術家當初想完成一座精雕細琢的人形,卻始終都不滿意,於是我越來越小,最後全部碎掉了。
整個世界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像生來就是一場意外的發生,在神的創造裡並不存在我,所以祂在運轉這個世界時,從來沒有思考過我的存在。
如今,我發作了,連敲打手機鍵盤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要打完一段話會重覆按到很多注音,或不小心刪字,打錯。語言中樞彷彿損壞,甚至連帶的整個人,都壞掉了,再也沒有辦法好好溝通的感覺,像頭上套了塑膠袋,一吸一吐都貼著一層薄膜,我呼吸不到正常的空氣,彷彿快要窒息,可是意外誕生的生命卻不允許我不延續下去,於是我開始學會愛這個世界。
今天我睡著時以為自己醒來,然後又睡回去,但其實一直在夢裡,後來我才醒了。如同我的人生一般,是夢,卻沈睡中清醒,我在等待我醒來的時候,同時也對於夢中的我抱著期待。
我的出生像被命運捉弄,給了我極度的清醒,讓我去感受身心到達極限的痛,給我極端的理智,使我徹底的對生命失望,又讓我遲遲在等夢醒那天。我知道我自己怎麼了,而我願意撐過去。
我期盼著自己成為自己的希望,而我也正在這麼做,走在一條無人敢走的路,走到了盡頭,我終於伸出雙手歡呼。我仍是碎掉的玻璃,卻因為破碎,在光亮中折射了無數的光。同時用這些光見證了,跟我一樣深陷在黑淵,不被世界歡迎的人,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命運拒絕的人,活著,就是覺得自己不配。
因為走過,所以我才敢說,你們只是缺少了被命運擁抱,被世界接納,但不代表你們沒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你們活著,本身就是一道光,照亮自己的光。請高舉著自己用命點燃的火把,驕傲地活下去,如同在碎玻璃片上行走,腳下留的血,沒有人低頭看到,但沒有一個人是不配因此感到驕傲的。
這是一場在雪地裡走到雪中落下了紅梅,才真正開始的旅程,既痛,又苦,還累,卻沒人代替你活得如此精彩,如此美而無可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