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盒安靜地躺著,像歲月深藏的一枚琥珀。蓋子微微敞開,一縷光從縫裡溜出來,落在錫兵的肩頭,像替他披上一層看不見的披風。
他立正、持槍、抬頭。那是他唯一會的姿態。
而盒外的世界,除了微微顫動的火焰,什麼都沒有。 靜得像等待一首曲子的第一聲落下。
忽然,盒子裡響起輕柔旋律。白色的圓形底座慢慢轉動,芭蕾舞少女在其上旋起。她輕盈、透明、髮髻整齊,裙擺像雲邊被光輕輕托起。每一次腳尖碰觸地面,都像是在對世界許下一個小小願望。
錫兵看著她。
不帶聲音、沒有言語,卻像一口氣被藏了很久、忽地湧上喉頭。
他從來不知道旋轉可以那麼溫柔。
他只學過站穩、守護、等待命令。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有些節奏不是腳步敲出的,而是心跳一下一下學來的。
少女沒有注意到他。她專注在自己的旋律裡,彷彿那小小圓盤,是一座無人的舞台,而光,是唯一的觀眾。
火焰跳動了一下。
光線微微搖晃,照在錫兵有些磨損的盔甲上。那是歲月的痕跡,也是他全部的勇氣。 他想走上前。 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不是機關限制,而是自己不敢破壞這片安靜。
能看著她,是一種幸福。
他從來沒擁有過別的願望。
少女旋轉了一圈,又一圈。裙擺像雪花漫起,落下時又像墜入湖面的月光。
她終於抬起眼,看向盒子邊緣。 眼神柔和、帶著一點疑惑,像問:你站在那裡,是為什麼呢。
錫兵沒有回答。
他只能挺著胸、保持姿勢,彷彿這樣就足以替心臟擋住什麼悸動。
火焰繼續燃著。光與影悄悄交錯,形成一個只有他們倆知道的微小舞台。
少女的動作放慢了。
音樂並未停止,可她的雙臂微垂,像是被沉默的目光輕輕抓住。
她並沒有說話,只是抬起腳尖,朝盒邊靠近一寸。那動作像告訴他:我聽見了。你的凝視、你的安靜、你的不確定與微小的勇氣。我都聽見了。
錫兵的胸膛裡,好像點起另一根火燭。
不耀眼、不灼熱,但足以把冰融成水,把沉默化成一句沒有說出口的話。
原來愛不是奔向前,也不是把手伸出來。
有時,只是站著,用最笨的方式守在光的旁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