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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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記性一直都不太好,或許是越長越大後要記得的事情多了,腦袋一時間也跟不上,就忘記了許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舉個例子吧,我身上總是會出現各種奇奇怪怪的疤痕或瘀青,決大部分造成淤青的原因都不明,可能是我太過粗心大意,總是不記得。

  但不記得也代表那傷雖然看得見,甚至別人看了會覺得怵目驚心(當然,決大部分的傷口都是別人發現後跟我說,我才意識到),但其實正是因為它們不痛、存在感太低所以不需要我去在意。

  開學後的第三週,我讓自己的思緒遠離Camino這個平行時空,才得以專注的看著眼前的生活,以及愛惜我生活中的人(我總是無法一心二用,一但心偏了、決定了,就會不小心忽略、傷到另一方)。這幾天我時不時會發現自己的左手手背上出現下小的兩個疤痕,觸碰時不會痛,當下也沒多想,只以為那是無意間磕碰的小傷口。

  我獨自坐在圖書館沙發上,正要抬手打字時,我又瞥見了那兩條微不足道的小傷疤,我手又輕輕撫上,瞬間,腦袋晃出了前兩個禮拜的回憶,就在開學第一週的第二天啊⋯⋯

  那時J正因為那件事情而盛怒,他的怒氣非常的寂靜,寂靜到我害怕,即使我從來都是喜愛安靜的一方,但這種寂靜我無法承受,因為那是屬於失望後的失語和憤怒。而坐在他對面的我因為害怕失去和世界的崩解而顫抖著,我的右手用指甲抓著左手手背的皮肉,只渴望在霎那的皮肉痛能讓我冷靜下來,我抓的很緊、很緊,但皮肉的痛卻永遠無法讓我忽視內心狂墜的恐懼跟慌亂。

  我瞭解了一件事情,此刻的我無法失去他,那是更大的痛苦。

  我已經想不起來張耕看完訊息把手機還我時,我是什麼樣的心情,我只覺得心被揪起來,腦袋中被塞滿了棉花,聽不見任何話語、無法張口說話,甚至連大腦也停止了運轉。

  一公尺、兩公尺、三公尺⋯⋯

  這個距離其實很近,但當我看著走在前面的他時,我覺得他離我很遠、很遠。大多時候,他都走在我後面,跟著我走,或走在我的左右邊。但這回他不等我,只是自己很快地走在前面。

  失落和恐慌充斥我的腦袋,即使我早早的下定了決心,但他的感受、他的決定、他的一切想法都捉摸不透。其實我是可以猜透他在想什麼,但我不敢,也害怕。

  他早在一開始就說,信任這回事情,恐怕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修復,如果我們的感情沒辦法在接下來他給予的時間回升或是被填補的話,那接下來意味著與彼此道別。

  那份對我的善良和原諒又更刺痛了我。只覺得我是被包容的一方,我卻辜負了那份溫暖,愧疚、衝動的懊悔不斷湧上。

  事實上,那並不叫善良,而是對我的愛,才允許寬容和原諒。對於我來說,我就如此輕易的被放過了。我想,他的腦袋中應該也有很多的想法,各種複雜與負面的情緒交雜,最終匯集成了巨大的失望。或許他想要狠下心來,卻發現心累得生不了氣,失望與荒謬也讓他語塞,不知還有什麼是能說的。

  他只說了,希望我為了自己、為了這份關係更主動。刻意也好,自然也好他都不在乎,他只想要我用更多的愛跟擁抱淹沒那朝他籠罩而來的黑暗。

  我問他,我該怎麼辦?要給他更多的時間靜一靜?還是主動跟他說點什麼?做點什麼?他說,給他獨自的時間只會讓他把一切負面的情緒擴大,而我的行動才能讓他短暫的遺忘那些他不該承受的恥辱和(我不確定這個詞是否選擇的正確)巨大的失望。

  我也不願再多加揣測他的想法,畢竟我認為光是重新撰寫這項回憶對我來說又是充滿懊悔跟不悅的一個行為。證實了我曾經狠狠的傷害過他。

  一直以來,我覺得J總像個小孩,愛跟我玩、愛鬧、愛撒嬌。所以我也以為他應對這件事會顯得更情緒化。但一切都是我的誤會,他很理智的壓下自己的情緒(一直以來他都努力的只分享正向的情緒給我,或是存在於我們之中,但不包含他抱怨、玩遊戲生氣的時候)。

  那天過後,我們雙方絕大部分時候都不再提跟這有關的事情。或許頭幾天有吧,他還在氣,氣我、氣一直被隱瞞的他。他會酸我、唸我幾句,我從不能忍受自己被罵,我不說話,我怕多說了什麼,又讓原本好不容易被縫補的破洞又裂了一大塊。我們都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選擇不再去討論。

  因為不再討論,使我也「以為」自己忘了那幾天的痛、恐懼和懊悔。我們像過往一樣幸福,他總愛鬧著我玩,我覺得他幼稚,卻又放任他。我們的生活成天膩在一起,我們分不開,也不想分開。幸福讓我把所有的痛和苦都拋在腦後。

  傷疤並不會痛,它只是以較深的顏色刻在了我的手背上。大部分的時候我會遺忘它的存在,但某些時刻,我完全無法忽視它。它無聲的哭泣,為我的錯誤、不成熟、幼稚默默地流淌,像血液,又像沒有鹽巴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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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花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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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過著每一分每一秒時,世界上每個角落也正在發生著不同的故事,這裡承載了許多不同的小故事。 近期著重於書籍的推薦與分享,小說創作還在慢慢寫,偶爾會把短篇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