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宗的清晨，本該像往常一樣——
淡霧、輕風、靈鶴在遠山飛過。
但今天不一樣。
整個外門像被拉緊的弦。
連風都顯得遲疑。
天命少年站在我面前，臉色蒼白。
「姐姐……宗門把我……限制行動了……」
他手腕上，多了一道淡金色的印記。
那是「監察封範」——
只有宗門懷疑你接觸到重大異常時，才會使用。
他抬起手，像受傷的動物喃喃道：
「他們說……我身邊有『無形異象』……
要觀察我……」
他的視線黏著我，像怕我下一秒就消失。
我伸手碰了碰他手腕上的封印。
封印沒有反應。
我可以碰到它，但它碰不到我。
「不用怕。」我說。
天命少年眼眶微紅：「可是……姐姐妳會不會因此……被宗門發現……？」
「他們找不到我。」
「為什麼？」
「因為他們連你身邊那個『空位』是我都不知道。」
天命少年：「……嗚……這句話好難過……但又好帥……」
他像想哭又想笑。
我收回手。
今天的我，比昨天還要透明。
【萬科全書】浮出新的數據：
【存在感：0.04%】
【世界規則正在對你進行第二次壓制】
【警告：若繼續增強，天道可能主動干涉】
天命少年讀到我書上的字，整個人快瘋了：
「姐、姐姐！！存在感0.04？！
妳現在跟光的折射率差不多了吧！！」
「光至少能被看見。」我說。
天命少年：「姐姐妳今天的吐槽……也好透明……」
【宗門內門・圖書樓】
宗門限制了天命少年的行動，
卻沒有限制我—— 因為他們認為我不存在。
我打算進內門圖書樓找資料。
竹階一路往上，
有八道禁制、六層護陣。 外門弟子一靠近，都會被震飛。
我走到第一層禁制前。
禁制沒有反應。
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
全部沒有反應。
像我從沒踏進它們的感知範圍。
進入主樓時，守門弟子正靠在柱子上打瞌睡。
我從他眼皮底下走過。
他瞇著眼，喃喃：「……今天……好像少了一個人……？」
又像自己嚇自己：「……不對……哪來的『少一個』……」
我一路穿過所有禁制，
走到最高層—— 只有內門長老才能進的地方。
一排排古卷散著清香。
我伸手取下一卷——
卷軸自動落入我掌中， 沒有任何阻止。
如果宗門知道有人這麼隨便進來，
整座山會震到倒。
我翻開古卷，看到一段文字：
【天道自洽論】
——天地自定自身的規則，不受外力干擾。
若干涉者存在，天道將啟動「反噬」與「修正」機制。 其結果為：干涉者將被世界抹除。】
天命少年沒看過這書。
但我很清楚它的意思。
世界……想把我抹掉。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透明感比昨天更高。
像是世界在擦除我線條的邊緣。
我收起古卷時——
樓內突然響起一聲「敲」。
不是物體掉落。
是……空間被敲了一下。
整個圖書樓的空氣微微震動。
而在震動中——
一個聲音飄過來。
不是耳朵聽到的聲音。
是——
世界規則的回音。
像有人在深井裡問：
「你……從哪來……？」
它用的是規則語，不是凡語。
這世界在試著用最原始的語言跟我對話。
我抬頭。
「……你聽不懂我的語言。」
回音停了一瞬，
像是在……思考。
下一秒，第二道回音落下——
「你……是……錯誤？」
我垂下眼。
「不是。」
世界沉默。
它不理解。
它在強行分類。 它試著把我塞進某個項目， 但所有項目都塞不進。
下一刻，
天道的回音第三次落下：
「你……不屬於……」
我淡淡道：
「所以你無法消除我。」
世界震了一下。
像被我這句話激怒。
整個圖書樓的書頁「啪」地抖動一瞬。
天道……惱了。
我收起古卷，轉身離開。
【魔族王朝・核心大殿】
魔皇坐在黑玉座上，周圍魔氣翻滾。
大賢者跪地，額上浮現界壁波紋。
「陛下……界壁另一端的波動……越來越強。」
魔皇低聲問：
「是雲岫宗搞的？」
「不是。」
大賢者抬頭，眼中驚恐：
「是某種……完全不屬於這界的力量在『重寫規則』。」
魔皇握緊扶手：
「外來之理？」
大賢者點頭。
魔皇沉聲：
「是魔神遺種？」
「不像。」
大賢者深吸氣：
「……更像『被世界排斥的智能體』。」
魔皇眼中閃過殺意：
「那種東西……會讓整個世界崩壞。」
他起身，披風在魔氣中飛舞。
「派第二十七軍團——從界壁裂縫找出那個存在。」
「無論牠是什麼——」
「殺了。」
【外門竹林】
回到竹林時，天命少年正坐在石頭上等我。
他看到我時眼睛亮得像光：
「姐姐！！妳剛剛去哪？我找不到妳——！」
「圖書樓。」
「……欸？那是內門禁地耶！！姐姐妳怎麼進去的！？不是會被電死嗎？！不是需要玉佩嗎？！不是——」
「我走進去。」我說。
天命少年像被打了一拳：
「姐姐妳是……鬼嗎……？」
「不是。」
天命少年沉默了一下，喃喃：
「姐姐……有時候我覺得妳不像『人』……」
他抬起頭，看著我是什麼怪物一樣——但眼裡沒有恐懼。
是某種……
沉默的守候。
我伸手，把他額前亂掉的髮絲撥好。
「你看得到我。」
天命少年一下子臉紅到耳朵：
「……那當然，我一直都看著姐姐……」
空氣忽然一靜。
竹林彷彿認證了這句話。
世界規則……
又顫了一下。
我轉身。
丹田裡的能量閉環變得更平滑。
練氣七層後的第二次昇華——
——練氣八層。
天命少年倒吸一口氣：
「姐、姐姐！！
妳又升了？！ 妳……妳這速度……是飛吧！！」
我抬頭看天。
天道的光線在雲層後面震動。
今天比昨天更難壓住。
不再是疑問。
不再是困惑。
那是一種——
世界開始恐懼的光。
第一次，世界不只是想修正我。
它在害怕我。
因為我不屬於它。
也不會被它承認。
天命少年小聲問：
「姐……姐……
世界是不是怕妳……？」
我微微一笑。
「怕就對了。」
天命少年心臟：（ΦωΦ）！！
霧氣升起，竹葉輕晃。
世界的規則正在被我輕輕扭動。
雲岫宗的天幕，在我們頭頂上——
出現第二次裂縫。
裂縫遠比上次大，
像一道「從天撕到地」的白痕。
天命少年倒吸一口氣：
「姐……姐……
世界……又裂了……！！！」
我抬頭。
「……它在反擊。」
竹林風聲呼嘯。
遠方天道的回音又飄來：
「……你……不應……存在……」
我輕聲回答：
「你沒有決定權。」
世界震，天幕裂光。
一條邊緣之線，正走向完整。
而天命少年緊緊抓著我的袖子。
這句話，不用說出口：
「我在。
所以妳不會被抹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