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條路往哪兒嗎?」
夜自樓梯上淡淡回眸:「不知道。」
淵隨手把玩著什麼,分出一個眼神給他,明明隔著面具,夜卻有種被盯上的錯覺。「是嗎?我怎麼覺得你知道挺多的。」
他瞧著手上的東西,被那兩指捏著的,赫然是一隻漆黑小蟲,小蟲似乎想捲起身體,卻被淵牢牢捏住,他還用那蟲對著夜輕晃兩下。
太敏銳了。
淵從來不會在意他會什麼東西,也不曾對此表現出驚訝,對所有事物滿不在乎,成天只想著給自己找樂子。
以他在山中的行為也無法讓淵察覺這麼多,那是因為情緒?
可能性不大,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和尋常無異。
大抵是獸類的詭異直覺吧。
夜想。
「苗族、蠱術你對這些似乎格外熟悉,而且進山後你的情緒就不太對,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在進寨子後……不,準確一點是在得知祭祀後達到頂峰。我從來沒見你如此生氣,像是……知曉什麼不快的事,並且它再次發生了,」他朝夜歪歪頭:「有說錯嗎?」
恐怖的獸類直覺。
「我還能說更多,不過到時某位小和尚該生氣了。」
這樣也不錯?
在知曉夜特別生氣後,除了新奇外淵還有點莫名的不悅。
他每天故意招惹人都沒氣成這樣,憑什麼這兒隨便一件事就讓他情緒這麼大?
小和尚不喜歡別人親近他,應該也不喜歡有人深挖他的過去吧,這能讓他更生氣嗎?
夜和他對視幾秒,下樓坐上凳子。
「那條路應當是通向五毒林或五毒谷。」
「五毒谷?!」
楊柳回來了,一推門就聽到了重要消息。
「嗯,每個寨子都會有,就在寨子附近,裡頭充滿各種毒物,苗人的蠱蟲大多都從那來,但苗人基本都只在外圍活動,越往裡越危險,九死一生,沒事不會去。」
「苗族,真會下蠱啊?」楊柳問。
他聽過好多苗族的傳說,神神秘秘,導致他小時有段時間特別感興趣,現在正巧遇到個懂的。
「會,但不一定所有人都會,有些人生來就沒有煉蠱的天賦,那就沒辦法,不過一般不會見到他們。」
「為什麼?」
夜沒回話了。
他還想再問,結果被他好兄弟轟回房間了。
淵:「我好不容易從人家嘴裡撬出的事,結果都你在問,滾回樓上去,你聽了也不頂用。」
啊,我不頂用就不能聽聽嘛?竟然讓我滾回樓上,好想打他。
楊柳默默腹誹,但身體非常誠實的乖乖上樓了。
隨著楊柳回房,一樓的氛圍漸漸安靜下來,兩人誰都沒說話,就這麼你看我我看你。
夜:「沒事了?沒事我也回房了。」
回房的淵躺倒在床上,周身散發著煩躁的氣息。
有事。
好煩。
見到夜因為別的事不爽就煩,感覺像自己努力了半天都沒有的成果被別人隨便達成了。
莫名的煩,最初只是一小點,現在卻像是滴墨般慢慢暈染開。
身體長年壓制的殺意和劣根性跟著情緒一同躁動起來。
淵隨手摸過一旁矮櫃上的東西砸出去。
「碰!」
陶罐碎裂。
手裡的那隻蟲不知何時被捏死了。
夜半,林影搖曳,一彎白月緩緩爬上天空,寨子一片寂靜。
「咔嗒。」
淵打開夜的房門,關門,避開朝他飛來的銀針。
「滾出去。」
顯然,夜很煩。
淵沒說話,觀察他的房間。和自己的並無太大差別,只是窗子開著,沒什麼霉味,地上……
牆角的地上滿是碎裂陶片。
他知道這是怎麼來的。
他會為了這些破事砸東西?
煩。
他徑直走到榻邊,一步步靠近夜。
「我很煩。」
「所以?」
夜本就不爽,半夜還被人吵醒,壞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我讓你滾出去。」
然而淵像是沒聽見,他停在榻邊:「我們做個交易。」
他雙手搭上夜的肩,很用力:「你以後別為其他生氣,我見了就煩……」
夜試圖向後躲,卻感覺到肩上的手倏的用力,將他死死抓住。那力道很大,彷彿千斤重,他幾乎要聽到了骨頭的喀喀聲。
夜更大力的要掙脫,可此刻淵好似著了魔般,腦中僅有和他做交易一事,其餘皆無法察覺。
「腦子裡全是這些破事……」
「你煩與我何干?」
半夜有瘋子闖入房間,吵醒自己,還壓著自己逼迫自己跟他做交易。
他才該煩吧?
夜掙脫不能,想扳開他的手。
淵將此歸類於干擾,單手扣住夜兩手手腕,沒注意力道,過於用力,就這麼將人壓倒在榻上,自己絲毫未覺。
靜謐的房內,兩道略重的呼吸聲交織,眼眸隔著面具對視,夜一頭長髮鋪散在榻上,彷彿一朵筆墨下盛放的花。
淵的髮絲自然垂落,其中一縷蹭在那點了硃砂的面具上。
——
淵詭異的第一次吃醋:「他都沒對我這麼生氣,怎麼能對別人生氣?!」
這才哪到哪,你倆還互看不順眼呢,怎麼就把人壓床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