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書事件的法律問題及解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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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內政部與刑事警察局宣布對社群平台「小紅書」實施封鎖,引發社會譁然。許多民眾發現無法連線,其實並非該網站伺服器遭到關閉,而是透過財團法人台灣網路資訊中心(TWNIC)與網際網路服務供應商(ISP)配合,對該網域執行「停止解析」(DNS RPZ)。這項技術過去在法律圈是個陌生的名詞,如今卻成為影響公眾視聽權益的焦點。

所謂「停止解析」(DNS RPZ),其運作原理並非直接刪除網站資料或關閉主機。網際網路的運作依賴DNS系統將人類易讀的網址轉換為機器可讀的IP位址。若將DNS比喻為網路世界的路標,DNS RPZ就是將特定路標移除或導向死路。停止解析的作用,就是停止對某網站提供DNS解析服務,讓輸入網址的人無法直接連到該網站。但該網站其實仍然活得好好的。

此技術的優勢在於,即便非法網站架設於國外(如小紅書),執法機關無須取得當地主機控制權,只需在國內的網路閘口進行設定,即可讓使用者無法連線。這在跨境網路犯罪(如賭博、詐騙、侵權)的防制上,確實具有一定的阻斷能力。

這項技術在台灣司法實務的運用,始於2021年的安博盒子案。當時檢察官為了打擊盜版,在法律尚未明文規定的情況下,將「網址」擴大解釋為刑法上的「供犯罪所用之物」,並依據《刑事訴訟法》向法院聲請「扣押裁定」,經法院裁定准許。換言之,當時要封鎖一個網站,是透過迂迴的方式向法院聲請,再由法院裁定准許。但這樣擴大解釋刑事訴訟法關於「扣押」的定義,是否適當,也並非沒有爭議。

我國近年修正之兒童及少年性剝削防制條例、性侵害犯罪防治法、動物傳染病防治條例均已規定主管機關於符合特定條件下,得令對網路業者採取「限制接取」之作法,實務上主管機關已基於上開規定,透過停止解析之方式封鎖許多網站,其中最有名的是創意私房案件

113年7月修正公布之「詐欺犯罪危害防制條例」第42條規定「為處理詐欺犯罪防制緊急案件,及時防制民眾接觸詐欺網站,各目的事業主管機關及司法警察機關認有即時處置之必要時,得令網際網路接取服務提供者為停止解析或限制接取之處置。」則是第一次明文使用「停止解析」解析的用語,以此作為防制民眾接觸詐欺網站之手段。

此次封鎖小紅書,即是行政機關首度大規模運用這個新法條,而因為小紅書使用者眾多,所以引發的反彈也特別強烈。

我們要怎麼看這件事情?

行政機關的作法,其實從法條文義來看其實沒有問題,因為法條確實授權行政機關可以停止解析來防止民眾接觸詐騙網站。所以我們可以說他這樣形式上是合法的。

但問題是,這個法條本身使用許多不確定法律概念,賦予行政機關很大的判斷空間,對受規範者而言,很難清楚判斷到底什麼情況會受到什麼程度的處置。如果我們從過去大法官解釋所說的明確性原則審查標準「意義非難以理解,且為受規範者所得預見,並可經由司法審查加以確認」來看,這個法條恐怕有違反明確性原則的違憲疑慮。但因為我國各界向來高呼打詐不遺餘力,在反詐騙的大旗下,這個法條當初也就沒有爭議的匆匆通過了。

在國家機關正常運作的情況下,這類法律理應有憲法法庭作為最後的監督機制,然而,當前我國憲法法庭功能實質停擺,缺乏了權力分立下唯一能夠判斷法律是否違憲的煞車機制。也許先讓憲法法庭活過來,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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