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4|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特偵X] 蘋果的微笑 03-3

白聿跟著景言走進房裏,一見到裏面的陣型就理解了景言想做什麼。
蘇雨雙手插在口袋裏,抬頭望著四周貼的符紙有些出神。
景言是景修一手教出來的,他畫符的方式跟景修一樣,但以前看這孩子畫符還有些稚氣的工整筆劃,現在也許是故意的,看來幾乎跟景修的手法一模一樣,那故意龍飛鳳舞的耍帥字跡,金漆下筆的華麗感,和景言沉靜的感覺一點都不像。
「我不是說了,你不必學那傢伙,畫你自己的感覺就好。」蘇雨無奈地笑了笑,望向景言。
「習慣了。」景言抬頭看著自己的符,「有時候……這樣會讓我覺得他好像還活著。」
蘇雨沉默著,那房間不小,他卻有種熟悉得要窒息的感覺,他四處草率地望了一下,「很不錯,這樣應該沒問題了。」
說完就走出了房間,景言連忙跟了出去,白聿望了他們一眼,又回頭把房裏的佈置記下來,有些感嘆的開口,「綺月,學著點,這才叫符,這才是陣型。」
姚綺月心裏的衝擊比任何人都大,她很少見到威力那麼強大的符咒,景言雖然年紀小,但是那符咒的威力,就算是其他年紀較長的符咒師也不一定寫得出來。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姚綺月感嘆著。
白聿翻了翻白眼,敲了她的頭,「等妳比現在再厲害十倍的時候再說這句話。」
姚綺月扁起嘴委屈地說,「又不是我不學好,是沒人教啊……」
白聿也無奈,確實是沒能找到合適的人教她,也只隨手摸摸她的頭安慰一下。
袁芷其看著陣型中央擺了一個紙紮的小人,再抬頭看看四周的符紙,「聿哥,這是要讓那女鬼以為汪老先生死了嗎?」
「你覺得呢?」白聿沒有正面回答,心想這樣雖然可以解決汪老這邊的事,但接下來麻煩的就是李樂棻了。
白聿想著解決的方法,邊開口機會教育,「你們倆研究一下這陣型的竅門,回去交報告給我。」
兩個小鬼一起哀嚎了起來,白聿沒理會他們,走出房間去找蘇雨。
白聿走到客廳沒見到人,抬頭往外看到蘇雨站在庭院裏,手裏夾著煙,看神情應該是在罵人,陳胖子和錢瘦子兩個人老實地低頭站在那裏,他還沒見過這兩傢伙這麼聽話。
他對蘇雨的猜測沒有錯,蘇雨一定曾是協會地位相當高的成員。
白聿是在季沛書死後才回來的,所以對當年業界裏活躍的協會成員並不清楚,他知道的只有當年死去的那些。
不過他記得他聽業界的老前輩說起過一個人,那人不姓蘇,姓嚴。
聽說嚴家鎮魂釘沒有釘不住的魂,沒有打不散的鬼,不管是再兇的厲鬼,散魂再嚴重的魂魄,都沒有嚴家兄妹鎮不住的。
他聽說過那個人的事蹟,卻不知道那個人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因為當他回到這裏時,鎮魂釘已經是個傳說,他從沒見有人用過。
白聿想起蘇雨的資料上寫著他有個妹妹已亡故,他記得他翻過『知更鳥之亂』的死亡名單,沒有姓蘇的,但他卻記得一個名字。
嚴慕晴。
鎮魂釘是幾近失傳的術法,嚴慕晴死後,她的兄長嚴夕雨自此下落不明。
白聿想這應該不是巧合,蘇雨的妹妹叫蘇晴。
如果他想隱名埋姓的話,從母姓確實是個好方法,而嚴家上一代,嚴夕雨的父親,聽說很早就失蹤了。
蘇雨大概是注意到白聿的目光,突然回頭往客廳瞧了一眼,白聿只朝他笑笑,也沒有走出去打斷他們,只在客廳等著。
蘇雨一直在隱瞞身份,今天會露餡不管是為了什麼,至少有點是為了他們十隊,白聿還沒有自滿到覺得蘇雨是把自己當朋友才這麼做的。
或許是姚綺月讓他想起妹妹,白聿注意到姚綺月在撒嬌的時候,蘇雨會露出近似溫和的神情。
蘇雨見白聿站在客廳沒有出來,也承了他的情繼續罵,緩緩吸了口煙睨視陳胖子和錢瘦子。
「老大不小了,也該有點長進,欺負人家小朋友不會顯得你們比較行,講過多少次幫你們自己積點德,隨便就想散人家魂魄你是將來想下哪層地獄?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陳胖子不敢回話,錢瘦子囁嚅了好一陣才輕聲開口,「雨哥我們不敢的,那真的是失手滑下去的,本來只想開個玩笑,哪知道一個沒注意法器就掉河裏了……我們也是盡快就撈上來,沒想打人家小鬼,會長也吩咐過要我們讓著十隊一點,我們怎麼敢不聽……」
提起會長,蘇雨的臉色更沉,錢瘦子連忙閉嘴。
他們倆從十五、六歲起進了協會,帶他們的就是當時還叫嚴夕雨的蘇雨,蘇雨脾氣不好,對後輩也很嚴格,但不藏私有什麼教什麼,比起跟著景修一天到晚顧吃喝玩樂的那幾個,他們學到的更多。
蘇雨直說過他們倆資質平庸,所以得用點偏門,蘇雨教得認真,從沒被人期待過的他們也頭一次認真的學習。
他們倆臭味相投從見面起就是難兄難弟,一起被罵被罰,對蘇雨一直非常的尊敬,協會裏也只有蘇雨能讓他倆安安靜的站著被罵。因為他們跟了蘇雨五年,在蘇雨從協會消失之後,他們倆比起同年紀的平輩們站得都要高,會長也讚賞他倆的能力,因此有案件他們總是第一個出去探路的,他們從沒想過這輩子會再見到蘇雨。
「雨哥……您這些年還好嗎?」沉默了好一陣子,陳胖子開了口。
蘇雨吐了口煙,捻熄了煙蒂,「敘舊就不用了,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當沒見過我。」
陳胖子猶豫了會兒,像是想說些什麼,被錢瘦子給阻止了,「雨哥,我們不會告訴會長見過您的。」
蘇雨點點頭,景言示意他們先離開,等他們走了才開口,「雨哥,你加入十隊了嗎?」
「沒有,只是碰巧。」蘇雨吁了口氣,有些無奈的開口,「小言,你也當作沒見過我好嗎?」
景言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雨哥……你不問問其他人嗎?」
蘇雨沒有回答,景言見他不想回答,也只是繼續開口,「雨哥……你沒發現嗎?其實比起你,我們失去的更多。」
蘇雨怔了怔地望著景言,景言只是無畏地回望著他,漆黑的瞳孔裏滿是悲傷,「我們還失去你。」
景言說完,回頭走了出去,蘇雨站在那裏許久,最後嘆了口氣。
「要走了嗎?」
聽見白聿的聲音,蘇雨沒有回頭,只是點點頭。「嗯。」
白聿見他應了聲,才帶著姚綺月和袁芷其走出來,大概是交代過,兩個小鬼乖巧的很,一句話都沒問,就這麼一路安靜到車上。
反倒是蘇雨不太習慣這麼安靜,「接下來怎麼辦?」
「你覺得呢?」白聿反問。
蘇雨心情不好,反正也沒什麼好藏的,沒想花時間再跟他客氣,「我在問你。」
白聿倒是笑了起來,「老先生那裏既然都安排妥當了,那就搭個順風車了。」
蘇雨皺起眉,「你想幹嘛?」
「甕中捉鱉。」白聿笑笑的回答。
「不行。」蘇雨馬上反對,「行不通的。」
白聿斜望了他一眼,「為什麼?」
「……你確定要我講出來?」蘇雨瞪著他,就憑他手下那兩隻三腳貓,加上他這個使火還會反噬的,也想抓住那個怨鬼,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不用講白聿也明白,但白聿只是用著他那一貫看似溫和的笑容回答,「那難不成要讓李樂棻躲著一輩子都別踏出廟門了?」
蘇雨皺了皺眉,他答應過李爺要幫個手的,但以現在的他來說,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
「我可以找人處理。」蘇雨淡淡的回答。
「如果可以這樣,那任憑協會坐大就好了,要警察幹嘛?」白聿笑著,把車停在警局正門口,側頭望著他似笑非笑地開口,「你如果不想管,我可以理解,但我們不能不管,你需要的話,我隨時可以跟一隊解除合作關係。」
「……隨便你。」蘇雨皺起眉,突然覺得一陣不爽,丟了話就開門下車,頭也不回的走進局裏。
「聿哥,他生氣了耶。」姚綺月趴在前座椅背上,睜著大眼睛朝外看。
「那是好事,表示他在意。」白聿笑著,把車開往地下停車場。
「聿哥,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呀?」袁芷其好奇的問。
「我先去跟副局長報告一下,你們倆別忘記打報告給我。」白聿沒有回答,只是回頭叮嚀著,沒等兩小鬼抗議,白聿下車去,搭了電梯直往副局長辦公室去。
而蘇雨一路怒氣衝衝地回到辦公室,踢開椅子掃開檔案坐下來深吸口氣,這才意識到辦公室裏人還不少,大概是剛好閒著沒案子,幾個老的直盯著他看。
「小蘇你回來啦?」
「沒事吧?十隊的人給你氣受啦?」
「我還沒見你生氣過,真稀奇。」
蘇雨愣了一下,連忙搖搖頭,「沒事,抱歉吵了大家。」
「跟我們客氣什麼?」趙隊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把一份文件交給他,「這是山上私營小巴的名單,轄區警員挑出些可疑的,你可以看一下,需要的話可以派人過去。」
「知道了,謝謝隊長。」蘇雨接過檔案翻看著,幾個老前輩又黏了過來。
「小蘇啊,那第十隊怎麼樣?是不是很陰森?」
「有沒有看到什麼怪東西?」
「那姓姚的丫頭倒挺漂亮的。」
蘇雨苦笑著,「他們很一般,跟其他隊沒什麼不同。」
「小蘇你八字一定很重。」
「是啊,上回偵三跟他們合作的那個同仁,聽說到上個月才放出療養院。」
「是啊,九隊那個我昨天吃飯的時候遇到他,拍了下他的肩打招呼,他反應大得嚇了我一跳。」
幾個前輩自顧自的聊了起來,他又嘆了口氣。
從他有意識以來,就活在陰陽混雜的世界裏,他五歲開了陰眼,還不懂事就能與妖鬼玩耍,在他的世界裏,人鬼妖沒有分別。
但脫離協會之後,他才意識到原來那個人鬼不分的世界,在一般人的生活裏幾乎是不存在的。
一般人的眼裏,死後的世界是一個未知而恐怖的存在,他要活在這個世界裏,就要學著對那個曾經生活過的世界視而不見。
於是他想辦法封了自己的陰眼,鎖起了鎮魂釘,他變成一個普通人,開始過著行屍走肉的無味生活。
但諷刺的是,他的人生裏有件事是跟一般人的世界相同的。
就是他的父親。
他一直以為父親的嚴厲是因為對他期望甚高的緣故,直到他十歲認識了其他同齡的伙伴,才慢慢懂得他父親對他的嚴格訓練,對他稚齡幼妹的嚴厲教訓,以及要求他母親順從的程度,都是不正常的。
他身上從來就沒有不帶傷的時候,當他大到能反抗的時候,他將父親趕離他的世界,努力地把妹妹寵成一個正常的女孩,讓母親在因病過世前過著最大程度的自由生活,他也開始正常的過活,擁有家人、兄弟、伙伴、情人的那段時間,是他最快樂的時候。
而當他失去這一切之後,他發現原來一般人的世界裏,也有所謂的家庭暴力,而且隨處可見,這反而成為他兩個世界的生活裏,唯一一件相同的事。
他好不容易習慣了抓壞人而不是抓鬼的日子,他不想再踏回去,他一直是這麼想的。
那如果他這麼想,為什麼要生氣?
蘇雨皺起眉,決定把白聿那似笑非笑的臉扔出腦海,翻起趙隊給他的資料。
自不量力,想找死就去找死吧,我還有個兇手要抓!
蘇雨在心裏罵著,他決定不要管陸蘋蘋的事,但他可以去找殺了陸蘋蘋的兇手,這才是他現在應該做的。
蘇雨咬著煙,煩躁地在心裏確認了一次。
這才是他現在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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