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淡水河

我看著窗外轟然的大雨不禁皺眉 這幾天的天氣簡直就像是老天爺拉肚子一樣，一陣一陣，拉完依然陰沉，過一會兒又要再拉 但皺眉歸皺眉，我也是無可奈何，就跟我現在坐在成功嶺的長桌，聽著前面無聊的國軍招募演講一樣。 突如其來的，像是寧靜午後響起的電話，突然想去看淡水河 在那裡陽光會穿過樹梢 化成金黃雨點灑落在廊道上 我會坐在淡水河岸看著 水黽飄呀飄 水母游啊游 淡水河水向北流 沒錯 就是這樣的淡水河 旁邊還會有長髮及肩的學長 低著頭，彈著吉他 長髮如簾般蓋住他半邊的臉 唯一顯露出來的眼睛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在吉他上飛舞 只會偶爾抬起眉看我一眼 他會是彈著什麼歌呢？ 我陷入沉思，台上講師跟嘉南平原一樣平坦的音調在我耳邊干擾著 簡直就像是之前高中時候企圖讓台上講者無法繼續演講的噓聲，讓我的腦袋無法專注 這時突然一個念頭劃過 《Babe I'm Gonna Leave You》！ 這個念頭簡直就像升至夜空的煙火，在我心中綻放出驚人的光芒 沒錯，這時候來個《Babe I'm Gonna Leave You》簡直完美 搭配學長輕聲哼唱著： 「I'll leave you when the summertime Leave you when the summer comes a rollin' Leave you when the summer comes along」 Oh！多麼令人沉醉的時光 這樣的時光，肯定該配一杯酒 而且該是那種直透靈魂的烈酒！ 我雖然這麼想 然而服務生卻告訴我 1969年之後就沒有這樣的烈酒了 我感到遺憾 只好改喝香檳 看著前方一名女子 帶著Tiffany的項鍊 旁邊還有一台Benz的名牌車 她和一群漂亮的男孩子在庭院之中跳著舞 看著他們跳著舞 好像想起了些什麼 也好像遺忘了什麼 我想 這裡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獄 欸？ 等等！ 怎麼回事？ 我不是在淡水河畔嗎？ 哪來的服務生？哪來的跳舞男女？哪來的庭院？ 我轉頭看向學長 他依然彈奏著吉他 然而曲子已經不再是《Babe I'm Gonna Leave You》 而是《Hotel California》 學長口中輕輕哼唱的 也早已不是齊柏林有著特殊尾音的「I'll leave you when the summertime」 而是Eagles的 「You can check out anytime you like But you can never leave」！ 我嚇得彈了起來 我看了看四周 早已空無一人 原本金黃的陽光西下 在天際綻放出血色的餘暉 已經探出頭來的黑色則跟它相互輝映 交織成一幅詭異的景色 四周的景物也因此被沾染著血紅與黑的氣息 紛紛詭譎起來 我不敢多待 立刻朝著淡水捷運站狂奔 隨便找到一台車門沒鎖鑰匙沒拿的車 發動引擎就向前出發 這時的我害怕極了 到底要去哪裡，我不知道 我只想躲避身後變色的景象 往南吧 心中一股聲音告訴著我 我也沒多想 這種時候任何一個方向都是救命稻草 於是我在公路上向南一路狂奔 不知不覺就開到了高雄左營 淡水跟左營相差如此之遠 肯定沒事了吧 我這樣想 於是我下了車，走進一間便利商店想要買東西吃 結帳的時候 店員低著頭幫我結完帳後向我伸出了左手 我於是跟他握了手 一切都是如此地自然 彷彿已經這麼做了好幾年 感受著他手上的冰涼 我突然想起什麼地抬起頭 看見的是那即肩的長髮 和被如簾般頭髮遮住半邊臉的臉龐 學長笑了笑： 「Miss me？」 他這麼一說 超商櫃台上方的電視、旁邊的提款機、購票系統的螢幕全部都轉成學長的臉 並且都講著這句話： 「Miss me？」 我被壟罩整間店的「Miss me？」搞得心煩意亂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警察銬上了手銬 當我重新看向這間超商的招牌 上面的字不知何時書寫著我的絕望： 「淡水國駐左營辦公室」 這麼一家不起眼的店，既然是淡水國駐左營辦公室 連距離如此遙遠的左營都被淡水國入侵了 「Relax」學長說，「We are programmed to receive.」 下面的話，他不說，我也心知肚明 我隨著警察走向警車 我看著天空，不禁為這一切感嘆： 「淡水國 is watching you poop.」 一旁的警察聳了聳肩，不可置否道： 「Maybe」 隨後鏡頭拉高 從我，到警車，到街道，到俯視車流的竄動，到連整座城市都逐漸模糊 搭配著Oasis的《Live Forever》 以及那開頭的 「Maybe~！ I don't really wanna know How your garden grows 'Cause I just wanna f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