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第十六回 碎玉崩雲 #4

眼見梁玄河面對蘇鳴泉，一時之間竟也不敢吭聲。重新站起身來的方鴻之，臉面鮮血橫流，無數酒杯碎片橫七豎八地割進臉面，原本斯文俊美的臉龐，此刻卻變得異常扭曲恐怖，有如厲鬼。

只聽見，方鴻之左手緊握著寶劍，對著廳心大聲吼叫道：

「所謂比試勝敗，尚可不論，但今日這女娃兒，勢必得交給『仙霞派』處置！上前把她給拿下了！」

仙霞派一眾門人，見掌門負傷，心中都是怒不可遏，隨著方鴻之一聲令下，紛紛拔劍圍了上來，轉瞬間十數口長劍直指阿雲和蘇泓，將兩人困在核心。

「諸位『仙霞派』師兄師姐，這是一場誤會，還請各位收劍為先，以免誤傷。」

蘇泓護在了阿雲身前，正欲開口調解。

「阿雲，妳先不要出劍，聽我......」

蘇泓話頭未盡，卻見眼前銀光閃爍，一口長劍已然朝他胸前刺到。

然而，劍尖尚未觸及蘇泓，長劍便已落地。

仙霞派眾人只見一道劍光倏然而過，如秋風捲起落花，在眼前漫開如雪如雨，朵朵落花在轉瞬間，化成漫天劍勢而來！面臨如細雨般襲來的劍勢，眾人尚不及反應，身上各處便已中劍！或中肩頭，或傷腰脅，十數人幾乎都是一瞬之間，同時被一招劍式所逼退。

這一劍，劍意飄逸出塵，正是出自「蘆花劍譜」中的劍式「散雪暮秋」！

出劍者，正是阿雲！

出乎預料的一劍過後，原本哄鬧吵雜的筵席上頓時鴉雀無聲，無數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持劍的阿雲，彷彿看到了前所未見的事物，這些眼神裡頭藏著各種心思，或貪婪、或驚訝、或驚喜、或憤怒。

但阿雲，沒有理會任何一道目光，她的眸子只是靜靜地凝望著蘇泓。

但此刻的蘇泓的臉上卻沒有半分血色，他望向了自己的父親與爺爺。只見蘇鳴泉面如死灰，老人眉宇間那股，令眾人心存忌憚的霸氣，此刻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而蘇江寒對著兒子，輕輕地點了點頭，卻顯得異常平靜。

「她既非蘇家傳人，怎能習得『蘆花劍譜』？」

終於，一個話聲忍不住問出了，那句每個人心中的疑問。

「眾人都知曉，凡隸屬於『秋水一脈』，武功劍譜都只能傳給同脈之人，『江燕門第』佔了多年的魁首，竟然是自家人出手壞了這條規矩？」

「長年來，有意去蘇家拜師，修習『蘆花劍譜』之人可不在少數，你看泉公何時鬆過口？說穿了，除了他蘇家宗室嫡傳，咱這些外人誰也學不到這劍譜。剛才方掌門不也親身驗證了，好話說盡，軟硬兼施，你看他落得了什麼下場？」

「什麼蘇家先祖的鐵律，依我看，全是私心。泉公自己當年，跑去『仙霞派』和『威遠鏢局』拜師學藝，可以說是把別人的鎮派絕學都拿到手了，你看方家和陸家，可有半句怨言？半分藏私？」

「蘇家自己佔盡了好處，卻半點也不分給同脈之人，反倒是傳給了不相干的外人。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咱『秋水一脈』裡頭，怎能容得下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