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奈斯博「知更鳥的賭注」讀後感

    去年11月起期望自己多用一些耐心進行閱讀，靜下心來咀嚼一些美麗的文字。我選擇從最平易近人的東野圭吾小說開始讀起，原本以為會陷入推理解密的邏輯漩渦中，但沒想到現代的小說已經結合許多社會現象，每讀完一本書總會有許多心得與感觸，對我而言那是一種自我人生的反思，充實而有趣。

    這次經由朋友介紹，進入了北歐犯罪小說的世界。2010年瑞典作家史迪格・拉森的「千禧年」三部曲在美國暢銷狂賣。沒想到幾個星期後，挪威作家尤・奈斯博的「奧斯陸」三部曲同樣大紅大紫，北歐犯罪小說儼然成為近幾年文壇的顯學，我也以「知更鳥的賭注」作為入門的第一本書。

    本書一開場就是一個很精采的布局，主角哈利警探在敵我不明的狀態下，到底要不要射殺那收費站裡的持槍人員？來保護即將經過的來訪美國總統。更破題地指出，知更鳥在每年冬天，大部分會往南移棲，只有少數冒著風險留下來。如果遇上溫和的冬天，這些選擇留下來的知更鳥就可以先選好理想的築巢地點。如果牠們賭錯了，就得在寒冬中賠上性命。這樣成王敗寇的賭注結果，一直是本書的主軸。

    作者以兩個時間軸交替進行，述說二次世界大戰與西元2000年的兩個看似不相關的故事。作者描述故事的方式很生動化，即使在鋪陳的階段，閱讀起來依然十分順暢。我特別喜歡作者在每段場景描述的最後幾句話，建立了有畫面的場景，讓你身歷其境，摸索出結果，然後會心一笑。

   這一部雖然定位為犯罪小說，但其中也有濃濃的歷史味；讀完之後才發覺，原來二次世界大戰時的挪威，雖然一開始保持中立，但在1940年被德國佔領，使得許多挪威青年淪為替德國打仗的士兵。這些人當初抱持著愛國情操志願從軍，無奈政治與國家政策的無法預測，讓他們在大戰結束後，變成了人人仇恨的叛國賊。他們遭受國家的叛變，心中久久無法平復，也因為這樣，形塑了55年後的犯罪復仇。這兩條線的結合，雖然有解謎的趣味與驚奇，但其中更令人震撼的應該是那股無法抹滅的時代悲劇。

    讀到這邊，我很自然地想到台灣的二二八事件，一樣是一個需要依靠時間來化解的仇恨。任何引發受害者情緒的事件，都不是該做的事；而受害者本身如果滿懷仇恨，那這一輩子也只能抱憾而終。這也讓我想起前一陣子沸沸揚揚的「洪仲丘事件」，怎樣做可以善了？似乎動則得咎，不會有一個圓滿的落幕。我覺得書中一段文字寫得很好；「如果你認為我們想復仇，哈利，那你就錯了。我們明白一個新社會無法建立在復仇上。……這跟復仇無關，而是跟認錯和原諒有關。」

    書中另一個有趣的點，是警探哈利的性格。他是酗酒、人際關係不好，卻正直、窮追不捨的死硬派警探，因為個性如此，我反而喜歡讀那些他陷入戀愛卻不知所措的文字，讓人在緊張刺激之餘，有了一點浪漫的溫暖感。

    回過頭來，我最喜歡的還是這部小說的書名。士兵的選邊打仗是賭注；哈利的開槍是賭注；赫蓮娜的屈服是賭注；愛倫在暗夜下的獨行是賭注；蘿凱的愛情矜持是賭注……同理推論，知更鳥的賭注也就不以為奇了。當然，我們的人生不也一直在賭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