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本民主黨代表選舉議題看台灣的危機●雲程

從日本民主黨代表選舉議題看台灣的危機●雲程

六月初，日本前首相鳩山由紀夫閃電請辭時意外的順便宣布小澤一郎也將辭幹事長；但三個月不到，小澤以「最後一戰」為名與現任首相菅直人競逐日本民主黨代表。兩人在國民支持率上呈現七三開，菅直人大幅領先；但在黨內派系運作下卻呈現五五波。日本民主黨黨意與民意如此錯離，預告了日本政壇未來數年的坎坷路。

台日兩國關係緊密，台灣社會的發展總緊隨日本之後，菅直人與小澤在脫官僚依賴、國會扭曲、金權政治、政見財源、對中國態度、東亞外交、普天間基地等議題有激烈爭辯。其中前四項，在台灣也以不同面貌展現或即將上演。

以政見財源看，若日本民主黨要落實主要政見需經費達8兆，包括育兒津貼5.5兆、高速公路免費通行一年1.3兆、所得補償1兆。而現實是嚴峻的，即使日本政府2011年實施史上最大的96.7兆預算規模，也只能各提供1.7兆、0.15兆與0.97兆的水準。民主黨爭取選票的甜美政見因脫離現實，一變而為騙取政權的道具。相對的，台灣立法院一審通過的〈公共債務法〉，允許未來直轄市舉債額度可達當年度歲出的200%；縣市政府也從當年度歲出的45%提高到70%；更刪除中央舉債超過法律規定者，不得再舉債的限制規定，實際等於放任政府可痛快借、盡情花，完全不顧將來。依照立法院預算中心估算，台灣近2年急遽上升的支出，已使舉債額度達到無法償還的15兆元地步，負責任的政治人物都不能視而不見。假使非得舉債支出遞延償還不可，也應用在資本門的建設上嘉惠子孫，不應揮霍在經常門的柴米油鹽或拈花惹草。

問題當然是國會扭曲後的必然。

日本所謂的國會扭曲，是指民主黨在自民黨頓失民心時上台執政，卻因躁進討好而與民意錯離並遭致參議院選舉慘敗。但台灣更嚴重：單一政黨以六成弱的選票取得國會席次四分之三，無異使國家權力制衡的設計退化到只能依賴政黨內控。更糟糕的是，未來即使國民幡然醒悟，在不當的小選區制下，有可能只是戲碼重演，改由另一政黨接棒扮演失衡者而已，國家典章制度失控依舊。

台日雙方最不一樣的是官僚議題。日本政府的東大官僚自成門閥。小澤承襲鳩山「脫官僚」強力訴求「政治主導」自有其正當性；菅直人則以「政務與官僚攜手」為基本方針呼籲「國民主權」也說在理字上。但台灣並無日本官僚的中立傳統。在長期戒嚴體制下，台灣層峰常透過政黨的力量將個人好惡穿透到基層公務員。首長一句粗糙指示就踰越或抹煞了體制內歷經多時才琢磨出來的結論，久而久之，官僚在政策擬定過程中無法也不願再用心。官僚被迫怠惰在先，也將進一步失去全盤關照政策的基本能力，甚而導致官箴淪喪與紀律廢弛。近日圈地反覆、教育亂改、民航紕漏、法官收賄、更改數據等離譜行徑，甚至司法起訴與判決的凌亂章法，都可做如是解。作為體制存在最後象徵的司法院長，其法律所保障的任期竟可如風中殘燭，更令人怵目驚心。

官僚不獲尊重的結果是，營運國家的知識無法傳承更不能累積。台灣，已經開始浮現體制崩壞的致命病症。官僚一旦喪失能力與熱情，要花上一二代人的時間才能重建，還不一定保證成功，但這卻不是來來去去的政客所願意關愛的。

前述日本民主黨內選舉所爭論的議題，在14日投票後仍不可能改善，但日本輿論已有警覺；反觀台灣面臨更嚴重的結構性缺失卻一無所知。台日一樣選舉風格卻南轅北轍，著實令人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