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殯
夜裡只睡了兩個多小時
因為波妞醒在四點之前
本想早一點出門
怎奈她一直不讓我走
後來時間越來越緊逼
媽媽我只好在她激情的哭叫聲中狼狽地跑走
友人前晚傳來一句「還好嗎」
亂溫暖的一句簡短
其實沒什麼大不了
就是剛好阿媽的喪事和小娃的不適黏人卡在一起讓我有點消化不良。
20200726
今天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五點半前，大家就集合完畢
天微亮的會場前
感受得到大人們無聲的沉重。
先是昨晚同一藝術團的牽亡歌
再來是大體入柩
那消瘦凹陷的臉頰不是我記憶中熟悉的臉龐
眾子孫繞著棺木走的時候
我哭著請阿媽原諒我的不孝
「生前一顆豆贏過死後拜豬頭」
這道理我怎麼可能不懂
只是很痛苦自己剛好就是這種遺憾的執行者
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發展
但是阿公走後，家族的分崩離析幾乎衝擊到了家族裡的每個人，更是直接沖淡了我對阿媽多年來的深愛
真的是很唏噓
曾經是我在世界上視為重要排名的第四位家人
我是那麽看重要緊
結果卻變得不再那麽親膩，不再那般掛心牽念
法會跪爬敬酒時，我總是哭得像🐷
白目小鬼來問到「你怎麼那麼厲害？」
我心裡翻了百萬次的白眼
天知道我有多痛恨這種止不住的潰堤
那是出於層層相疊的糾結
對於家族的巨變、對於阿媽的矛盾情節、對於我自己跨不過的心坎
一、兩個月就和肯吉回嘉義探望公婆
但我卻鮮少回去看阿媽
因為那早就不是我記憶中的阿媽家，而是小叔家
再來是訃聞名單上人人都有的手尾錢發放
告別式司儀接著到場備工
（該位說是我大肚爸爸大姑婆的女婿）
司儀就訂位之後就是一連串的緊湊和集體崩潰
經驗豐富的司儀用他專業的口吻和話術帶出催人熱淚的不捨感傷
我個人覺得感受該是自發性的，而不是這種被催化的
但不得不說司儀在節奏和流程的掌握是很有火侯的
也是這樣的想法讓我覺得還好阿媽的生平事蹟是交給司儀唸
家祭開始前，肯吉載著公婆和波妞即時趕到，但因為我是已嫁出的內孫女，所以我得一直站在家屬答禮的位置
追思文的一開始，我提醒大家用阿媽還健康爽朗的樣子來記憶她，而且不要哭得太誇張，因為那可能會讓阿媽掛心離不開
另一方面，我也實在是很怕我家派派哭壞
結果我自己又再次哭得像個豬頭，幫忙錄影的堂弟說畫面太悲淒，他都不敢看，也不知道自己在錄什麼，我一邊說一邊哭，也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吳修說我一開始的口氣很兇，他覺得很像是老師在上課xd
我其實是聽不到自己唸文，因為身邊太多此起彼落的哭聲，加上我自己打從心底破碎的聲音
就只是在哭聲中，唸完一篇追思文
後來家人要依輩份內外一排三位跪拜敬酒
到最後輪到曾孫輩上場時
婆婆把波妞抱來給我，我抱著這位什麼都不配合的小娃完成此一家祭儀式
肯吉接手抱走，我就聽到波妞偌大的哭聲漸行漸遠
聽她哭著要找媽媽有點可憐，但我真的是無法立即回應她的需求……
封棺的時候，真的是很讓人心酸
想到阿媽等等就要被火化了，那真的是很磨人
但我清楚感受到自己的悲傷在十一年來確實是有降溫的
11年前，阿公離開，我的悲痛持續了好久一陣子，那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至親的逝世，而且我好害怕他孤單一人上路
而這次阿媽離開，雖然也是難過悲傷，但我總想著還好已經有阿公先到另一個世界，他就可以幫忙照顧初去乍到的阿媽
家祭讓大家都哭得像個豬頭，男男女女都是
我想全場最冷靜的應該就是肯吉了
本來打算如果波妞狀況欠佳，我甚至要叫他不要來送阿媽，直接在家顧小孩就好
還好阿媽保佑，讓波妞狀況改善很多，還是會魯會哭鬧(而且哭鬧時還要對媽媽拳打腳踢，如果我離開不讓打，還會跑過來打到才罷手，這到底是哪招？！)，但至少晚上有比較好睡了
公祭的部分一樣讓我無感，就是政治人物累積人脈露臉的一個公開場合
但是我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根本無視那些民意代表
只是隨著告別式的時間越來越接近結束，阿媽跟我們的距離就會越來越遠
叫大家不要哭，結果 我自己硬生生哭完全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演哪一齣歌仔戲？！
失去阿媽確實是悲痛，但我流不停的眼淚更多是因為二十多年的至親深愛糾結著十多年怨懟失望
這些死結烙成了我心裡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所以，我哭，不停的哭，哭得沒完沒了。
寫下這些，沒能成為有用的懺悔文
但是我需要有個心理治療儀式來自我救贖
於是，我寫下這些別人永遠搞不懂的糾結漩渦
一切都是自找的
不愛就不會有傷害，沒有傷害就沒有怨懟，沒有怨懟就不會有遺憾
真沒想到，我得用同樣的悔恨心情送走我最愛的第三位和第四位家人
。
幫吳修棒斗撐黑傘的我第一次坐上靈車
真的是熱到我整件衣服都溼了，還以為是因為習俗，靈車不能開冷氣，就這樣一路滴汗滴到火葬場
改建過的火葬場速度之快
法師唸完經之後，很快的，阿媽的棺木就被推進機器裡了，我一整個覺得很錯愕
快閃火葬場，12點葬儀社人員會再帶家屬代表來領骨灰
回到叔叔家，靈堂會場已經全數拆除
那片空盪讓這十多天的悲傷像是ㄧ場夢
這時才十點多，而我們已經準備要吃ㄅㄢˇㄉㄡˋ的午餐了
大家驚呼「怎麼還這麼早」
餐後，大家忙著整理室內外環境，小一掛的在整理阿媽的房間
結果意外翻到大人們充滿歷史感的大頭照，有的照片說不定比我還老了😱
阿媽這嗜好真是太趣味了，而我以前卻渾然不知
時間到了，三位大人前去領骨灰，而我們其他人則是等著直接到靈骨塔集合
在殯葬業者和法師的幫忙下，我們很快速的完成了入塔儀式
但因時間不對，所以需要另外擇日擺正
這些我真的不懂，甚至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但是為了亡者，我們還是會當作聖旨般領受
。
肯吉吃完飯就趕回家當褓母了
所以下午請堂弟載我回肯吉家
一路上聊不停，只好再找間冰品店繼續聊
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認真說話了
聽到了十多年來的變化和經歷
堂妹、弟真的是辛苦了！
如果阿公走後沒有分家那該多好
如果大叔沒有走鐘如此那該多好
這應該是我們幾個人的共同心聲了
。
晚餐飽足後，我們立馬北返
因為我隔天要到校參加編班會議
一站一站又一站的馬不停蹄，真的累
唯一的好處是有事得做很能夠轉移悲傷
。
約莫十點多到家
波妞又開始小爆，但我累到不想安撫
後來表妹在群組裡傳來一段黑龍仔的錄音檔，說是在姑姑房外，三十多年不曾聽聞的
再後來，我去清洗波妞奶瓶時，窗外也傳來同樣的叫聲
而當我想用手機錄音檔來核對時，那響亮的叫聲倏地消失
我相信那一定是阿媽的化身，用她自己的方式來跟我們告別
阿媽最疼姑姑，現聲在姑姑家，我不意外
但我完全沒想到阿媽會來七樓找我
我不會說阿媽不疼我，但我自己知道阿媽最疼的不是我
所以當她在窗外現聲時，我的水龍頭又壞了
。
睡前，爆炸🐱堂弟傳來靈堂告別式的錄影檔
真的是很自虐的畫面
又想看又不敢看
一場喪事之後，大家的眼睛都腫了、喉嚨都啞了、心裡的洞再也補不了了
阿公逝世，吳家眾多子孫分崩離析
阿媽過世卻又再次讓大家團結起來
派派說爸他們三兄弟已經講開和解了
但為什麼要等到阿媽走後才這樣呢？！
我們這些子孫真的是很團結，為了讓阿媽圓滿
大家都很努力，尤其是阿元
守靈幾乎是每晚報到，但他其實可以不守
因為在傳統分法裡，他是不用幫忙守靈的外孫
但他很瘋狂的，內公沒守靈，外婆卻是狂守靈
。
後記
🐱堂弟不忌諱自己日沖還跑來幫忙錄影，剛升格當二寶爸的他，拋家留子，一直很努力幫忙我們的所需
0801
覺得爆炸🐱實在是很會🥴
音樂配得太有力，還以爲這首歌是特地寫來弔念亡者的，結果是宮廷劇的音樂😳
約莫一週的時間，在緊湊的時程裡，我們慢慢恢復正常，儘管畫面還是讓人鼻酸，但我們都還是能繼續活著。
面對至親的死亡，可悲的是生活還得繼續；可喜的也是生活還能繼續。
孩子於我始終是場救贖
有了孩子，怎能說走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