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臨濟禪師:「你是怎麼做的?你是怎麼修行的?」 他回答得極其簡單--你怎麼可能用這個回答寫成一部自傳呢?他說:「當我覺得餓了,我就吃飯,當我覺得困了,我就睡覺,如此而已。」 你怎麼可能用這個回答寫成一部自傳呢?臨濟禪師也不會因此看起來像一個大聖人。這會是一個什麼類型的聖人呢? 臨濟禪師死了以後,他的門徒在一個寺院裡演講。有一個屬於相反宗派的人站起來;他感到非常嫉妒,因為有這麼多人來聽他演講。 所以他站起來說:「有一個問題,先生。你說了那麼多關於你師父的事情,但我的師父才是一個真正的師父,他能夠做出成千上萬種奇蹟。我親眼看見過:他站在河的一邊,那時候正好是雨季,河水漲得很高。有一個門徒站在對岸,手裡拿了一本複寫本。我的師父在這一岸用鉛筆寫,字就寫在對岸門徒的複寫本上,你能說出你的師父做過什麼奇蹟嗎?」 那個門徒說,「我只知道我的師父經常做一件奇蹟--每天都做,每分鐘都做。」 整個大廳頓時安靜下來。人們都很好奇,想知道臨濟禪師究竟做了什麼奇蹟? 那個門徒說:「當他感到餓了,他就吃飯,當他感到困了,他就睡覺。那就是他所做的唯一的奇蹟。」 你不會認為它是一個奇蹟,但它是一個奇蹟。它是一個十分深奧的現象。它意味著完全自然。你幾乎是在鬥爭。當你感到餓的時候,你不吃飯,因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當你不感到餓的時候,你吃飯,因為現在是吃飯的時間。當你感到困的時候,你迴避它,因為有一個值得去的舞會,或者有一部值得看的電影。當你感到困的時候,你坐在電影院裡。當你不感到困的時候--因為電影把你弄得太興奮了--現在你沒法睡覺,所以你不得不服用安眠藥。 不自然已經成為我們自然的生活了。當然,自然也就成為一種奇蹟、最大的奇蹟;只要喜愛平常的事情--吃、喝、睡、拂面而過的輕風……享受平常的事情,喜愛它們,那麼整個生活就會變成一種慶祝。
愛哈德是對的。他在說一句老子式的話:「你一直試圖改變或者忍受的問題將在生活進程的本身被清理掉。」經驗生命,經驗它的全部,進入它所有的向度--沈溺於每一個向度,全然地沈溺,到最後你會發現,每一件事情都有幫助。每一件事情,我說的是:甚至那個給你造成很多痛苦的妻子,甚至那個也有幫助;甚至那個你深深喜愛又死得很早的孩子,甚至那個也有幫助;甚至那件因為失敗而導致你破產的生意,是的,甚至那個也有幫助。每一件事情!失敗和成功、痛苦和歡樂、正確和錯誤、迷途和回家--每一件事情都有幫助。
從這個混亂裡面出現一種和諧,但是一個人必須全然地經驗它。我並不是說每一個人都會達到那種和諧。不是的,那是一種可能性。一個人可能達到,也可能錯過,那些錯過的人都是努力想要達到它的人。那些達到的人都是不很擔心是否能夠達到它的人,他們只是一刻接著一刻地生活。
那個最終的和諧,那個高潮,是一種累積的效應。所以不管你在什麼地方,你都要享受,不管你擁有什麼,你都要感激。深深地感激--讓這成為你唯一的祈禱。不管你去什麼地方,都要盡情地去。如果你去找妓女,盡情地去……而我知道,即使你到你妻子那裡去,你也沒有盡情地去過。如果你喝酒,盡情地喝……而我知道你連喝水都沒有盡情地喝過。
這種不完整的生活無法變成一個高潮;這種生活一直過得不完整、過得支離破碎,它無法創造一個和諧。你在死的時候將是一片混亂--所以你在死的時候總是怕死。當死亡敲你的門時,你將發抖--因為你還沒有達到生命的和諧,而死亡已經來臨了。你還沒有生活過,而死亡已經來臨了。迄今為止,你還是不完整的,事實上,你還沒有生下來過,而死亡已經來臨了。你在發抖。
一個已經生活過的人、一個已經經歷過他的日子的人,總是很美麗地接受死亡,因為再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做了。他已經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他已經經驗了一切,他進入過所有的方向。生命所能給予的一切都已經積累在他的裡面。他已經積累了生命的蜂蜜,現在他準備好去死。沒有其它事情了。
你知道嗎?一勺蜂蜜,一隻蜜蜂必須訪問5000朵花--一勺蜂蜜要5000朵花!而一磅蜂蜜--科學家估計--他們說蜜蜂必須飛上好幾萬朵花裡。一勺蜂蜜要5000朵花、一勺蜂蜜要5000次體驗,成千上萬次體驗……
只要記住一件事情,無論你在哪裡,你都要全然地在那裡,否則你將訪問了花,而在離開的時候沒有帶上蜂蜜。那是一個人所能碰到的唯一的不幸,也是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碰到的不幸。你太匆忙了--只要想想一隻匆忙的蜜蜂,她飛向花,但是從來不碰它,因為她忙著要到另一朵花上去。還沒有完成,她就飛向另一朵花,但是當她飛到另一朵花的時候,她的頭腦裡面又有一個想法在渴望飛到另一朵花上。她訪問了5000朵或者500萬朵花,最後還是空手而歸。不要作這種類型的蜜蜂:當你訪問一朵花的時候,要真正地訪問它。要忘記世界上所有其它的花--在那一刻,沒有其它的花存在。僅僅作一隻蜜蜂--嗡嗡地、快樂地享受那朵花。盡可能全然地跟它在一起。這樣你就會積累生命的蜂蜜,當你死的時候,你就會死得喜樂、死得狂喜。你生活過了。你的心裡沒有抱怨、沒有不滿。
而我告訴你,如果你全然地、覺知地活過所有的時刻,那麼在死亡的時候,你就能夠祝福一切--你的朋友和你的敵人。是的,也祝福你的敵人,因為沒有他們,你就無法達到這個高潮。他們是一部分,是那個叫做生命的神秘現象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