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伊諾克一早便接到伊莉安娜的通知,要他盡快趕到辦公室。
伊莉安娜不曾這樣通知他,伊諾克很快意識到,一定發生了大事。
伊諾克快速換上軍裝,離開家門。
不一會兒,伊莉安娜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伊諾克快步走到辦公桌前。
「出事了,鬼族大軍突然來襲,已將攻陷東邊城鎮。」不等伊諾克詢問,伊莉安娜這樣說。
「邊境守衛呢?」不知是否因為剛剛走得太快,伊諾克的語氣有些激動。
「全軍覆沒,是偷襲。」伊莉安娜雙手抱在胸前,語氣凝重。
伊諾克深吸一口氣,令自己稍微冷靜,說:「軍隊調度呢?」
「你認為,這是怎麼回事?」這次,伊莉安娜沒有馬上回答他。
看著伊莉安娜雙眼中的認真,伊諾克有些呆住。
「現在不是探究原因的時候,先做出對策,守住防線。」伊諾克說道。
因為兩人的距離有些近,伊諾克完全是俯視著伊莉安娜,伊莉安娜仰著頭,眼中沒有絲毫動搖。
伊諾克握緊了拳頭,緩緩說:「我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太過大意,忽略了守備,鬼族的戰力未知,如果我沒猜錯,這次應該有將近將近兩萬的『擎鬼』……」
「不。」伊莉安娜打斷了他的話。
伊莉安娜神色微妙,雙眼中透漏著某股異樣情緒。
「出現一種鬼,有特異能力的鬼。」
聽見這句話,伊諾克心中一震。
「他實力強勁,思考鎮密,帶領十幾名擎鬼,將東面小鎮攻克。」伊諾克倒吸了一口涼氣。
「國家剛剛下來判定,異能鬼名為『鬼神』,因為實力太強,須登記名冊,這個鬼神叫『神槍鬼』。」伊莉安娜拿出一張照片,伊諾克飛快地接過。
照片上是一名年輕男子,蒼白的額上布滿一道道黑色的裂痕,一頭白色短髮、灰白色瞳孔以及鮮紅的嘴唇,面容兇惡。
不知為何,在看見這張照片時,伊諾克感覺十分的眼熟。
他還來不及思考,突然感受到一股極大的異樣。
他丟下照片,跑到辦公桌後面的窗子旁。
伊諾克環顧外面,抬起頭來。
他睜大了雙眼。
一枚像是隕石的巨大物體高速向「雲之塔」襲來。
「這是……什麼?」來不及想明白,他便做出了反應,一拳打碎窗戶玻璃。
他回過身,向伊莉安娜跑去,一手將她抱起。
「來不及解釋了,抓緊。」他說道,接著高速向窗戶跑去。
在即將到盡頭時,他猛的踩地,接著,兩人一同騰空,助跑加上伊諾克彈跳的力量,兩人瞬間與「雲之塔」拉開了將近十公尺的距離。
在他們下墜的同時,後面傳來了巨大的聲響。
是撞擊與破碎的聲音。
伊諾克無法回身看,他現在還得擔心別的事情。
緊緊抱著伊莉安娜,一邊調整他們下墜的姿勢。
下一秒,他的背部重重摔在地上。
因為體質關係,伊諾克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只是一時之間有些頭昏。
伊莉安娜緩緩從他身上爬起,看向「雲之塔」的方向。
「如……何?」伊諾克緩緩撐起身子,也看了過去。
「雲之塔」被砸去了大半,破碎的石塊不斷落下,樣貌十分悽慘。
人類最重要的基地竟變成了這副模樣,伊諾克不可置信地看著。
「伊諾克,雖說你的反應非常快,並且選擇了最有可能不被傷害的方式,但我畢竟是個『十一神本』,你沒必要這樣。」
聽見這句話,伊諾克才想起這件事來,不禁有些尷尬。
但是,他注意到伊莉安娜的狀態無比詭異。
伊莉安娜背對著他,並沒有再開口,而是緩緩攤開雙手,看向天空。
接下來發生的事,令伊諾克更加懷疑自己的雙眼。
伊莉安娜的雙手手掌上出現了一些漂浮的銀白色符文。
一陣刺眼的白銀色光閃出,霎那間,只剩下一半的「雲之塔」憑空消失,地上留下的一個巨大的坑洞。
「這……」伊諾克睜大雙眼,看向伊莉安娜。
伊莉安娜轉過頭,鮮紅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極燦爛的微笑。
「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伊莉安娜的額上高速生長出兩個角,如同鬼一般的角。
她的左眼周圍長出幾道黑色裂痕。
伊諾克失去了意識。
黑暗之中,伊諾克抱著膝,蜷縮在地上。
「媽媽……」他的聲音不是成年男子,而是一個年幼的小男孩。
他努力將自己縮得更小,身體不斷顫抖。
外面傳來極其可怕的聲音,年幼的他完全無法想像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恐懼與害怕圍繞著他,他止不住地發抖,用手緊緊摀住耳朵。
霎那間,周圍出現了一絲亮光。
伊諾克猛的睜開雙眼,看見茂密的樹葉。
伊諾克胸口不斷起伏,流了一身冷汗,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所夢見的畫面,還是不久之前發生的事。
意識到自己正躺在草地上,同時,他也想起了昏迷之前所經歷的一切。
「你醒了啊?」一把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伊諾克猛地從地上彈起,後退了好幾步。
伊莉安娜看著他的反應,淺淺一笑:「你幹嘛呢?我又不會把你吃了。」
聽見這句話,伊諾克變得更加緊繃,他將雙手放到胸口,高速拿出兩柄長劍。
長劍通體全黑、無鞘,手柄處用略為破爛的黑布纏著,他擺開架式,警戒的防在身體前方。
結合之前聽見的異能鬼、「雲之塔」毀滅,以及伊莉安娜現在的外表,伊諾克無比確信她正是鬼族的「鬼神」。
回想起她將「雲之塔」抹消的瞬間,伊諾克精神狀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警戒,即便他知道,或許伊莉安娜想殺他,只在一念之間。
「妳的目的是什麼?」伊諾克問。
聽見這個問題,伊莉安娜有些驚訝地說道:「你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嘛!不愧是你,伊諾克先生。」
「回答我的問題。」伊諾克依舊面不改色,眼底是翻湧的情緒。
伊諾克不是接受了,此刻,他的心中像是被重擊了一般,最欣賞的長官竟是敵人,任誰都會感到難受,但是求生的本能在控制著他,先解決最要緊的事。
「我的目的嗎?你指的是哪件事呢?」伊莉安娜臉上的笑容緩緩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厭惡、憎恨與怒氣。
伊諾克感受得到,她的這些情緒並不是因自己而起,而是一些更深沉的東西。
「那就從,我是鬼這件事說起。」伊莉安娜的一字一句地說著:「如果是你,應該知道,這場已經進行了十一年的戰爭是怎麼發起的吧?」
「不知道,」伊諾克說道,聲音中沒有絲毫的情緒:「這是國家機密,我一個普通的人類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好吧,就讓我來告訴你,」伊莉安娜深吸一口氣,像是用上了很大的力量般。
「十一年前,人族意識到自己的實力強大,開始變得驕傲,內部也有很多無意義的征戰。不知是因為這種現象,還是政府也起了一些別樣的心思,人族開始有了併吞各族的想法,於是,各族一直以來的和平就這麼被打破,戰爭的時代開始。」
聽見這些話,伊諾克心中一震,但他並未將驚訝的情緒展現出來。
「離人族領地最近的草木族沒有戰鬥能力,你們便大肆燒殺擄掠,將他們的治癒能力變作繼續殺戮的工具,也將草木族最高領袖安娜莉亞擄去,並且繼續向鬼族進攻,你們只知道鬼族有凶狠殘暴又無智商的『厲鬼』、有破壞力強大並且擅長戰爭的『擎鬼』,卻不知道『厲鬼』相當於人族的動物,為了鬼族的安危被派上了戰場,而所謂的『擎鬼』就只是鬼族的普通居民,在極短的時間內被送上前線,你們所見的都只是能夠作戰的少數。」
伊莉安娜說著,聲音中透露出無比的憤怒。
伊諾克看著她現在的模樣,回想很久以在前線時所見的鬼,有些不敢相信她所說的話。
但是,伊莉安娜不像是在說謊,並且也沒有必要說謊。
「最重要的是,在你們將安娜莉亞抓走後,有一次鬼族反攻,也就是五年前那場令人類死傷慘重的戰役,那次反攻鬼族部隊全軍覆沒,沒有任何倖存,而,你之前提過的黑利其亞便是其中一員。」
伊諾克皺起眉,看著伊莉安娜那雙有些閃爍的灰白色雙眼。
「他是安娜莉亞的丈夫,也是我的哥哥。」
此話一出,伊諾克的腦中閃過了一個人影。
五年前的那場戰鬥他也參與其中,腦海中依稀有個實力強大的鬼,外表與伊利安娜有些相似,不過,他也看見了那個鬼死亡的樣子,悽慘無比、死無全屍。
「所以,我決心潛入人族,去完成哥哥沒完成的事,沒想到人類的戒心如此之低,隨便秀了兩手就讓我當上『十一神本』,還讓我掌管國家大事。」伊莉安娜冷笑著說,語氣中帶著深深的諷刺。
「所以,妳給我的資訊是假的?」伊諾克質問道。
伊莉安娜面無表情地搖搖頭,說:「不,大多都是真的,只有最後幾次隱瞞了前線作戰的真實狀況,比我跟你說的要慘一點,因為你實在是太聰明了,這也是為什麼我沒有讓你死在『雲之塔』的原因。」
伊莉安娜說著,眼中出現了極大的興趣及好奇,再度看見這個眼神,伊諾克竟覺得有些親切。
「攻擊『雲之塔』的人是我,為了救出被人族俘擄的其他族人以及安娜莉亞,但是,我決定將你也一起帶出來,因為你實在是太有趣了。實力不強,但是腦袋聰明、判斷敏銳,分得清輕重緩急,看得見整體局勢,你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人類,也是有你在,我才不敢直接竄改人族的機密資料。」
伊莉安娜露出一個危險的微笑,說:「你老實說,有沒有懷疑過我?」
聽到這裡,伊諾克已經確定伊莉安娜對他沒有殺意,至少現在沒有。
他緩緩放下雙劍,但還是與伊利安娜保持著距離。
「有,在我跟妳提到黑利其亞的時候,妳有一絲異樣,如果還有時間,我定能發現更多。」
伊莉安娜滿意的點點頭,她最清楚伊諾克的能耐,知道他並不是嘴硬。
「不過沒有辦法,我還是比你早一些行動。」伊莉安娜擺擺手,故作可惜地說。
見她的情緒緩和下來,伊諾克問:「那麼,妳究竟想讓我做些什麼?」
「這個嘛……」伊莉安娜認真地思考著,伊諾克屏息等待她的答案。
伊莉安娜微微一笑,說:「我想要,看你在我身邊能活多久,順便娛樂娛樂我。」
聽見這個答案,伊諾克有些無語。
「妳當我是小丑啊?」伊莉安娜笑嘻嘻地說:「我可沒這樣說,只不過是把你綁架了而已。對了,抱歉我沒把你的未婚妻一起救出來。」
伊諾克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之前這是自己在擺脫她糾纏時所說的話,重重嘆了口氣,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解釋,又覺得解釋起來非常麻煩,只好說:「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