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樹下】十、切磋─3

　　鳥羽安靜地刺入震波，但不穿過，彷彿被卡住一般嵌在震波中心，離綰緊接著打個響指，鳥羽應聲往外複製兩圈，一變八，八變十六，原來細細一束的劍氣也隨之擴散兩倍，將震波由內而外撐開，擠散。

　　不等震波散去，陸封緊接著祭出下一擊，原來那震波不過是替他爭取時間。齊雨見之暗自點頭，不錯，戰略鋪陳這塊兒陸封比毓秀強些。

　　陸封從懷裡摸出一把短刀，不待震波消散便合身飛上前，右手握刀，刺往離綰左肩。

　　離綰有些詫異，聽聞陸封擅施術，普遍而言保持距離對施術者來說較為妥當，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干擾，陸封難道要同毓秀一般以兵器為主，術法為輔嗎？

　　可疑惑也沒用，總之先拆招罷，離綰側身避開刀鋒，右手往陸封臉上拂去，只見她衣袖裡衝出一把潔白的鳥羽，羽毛如同凝集的電光，一沾上陸封當即化作一道電流，竄過他身軀。離綰出手不重，羽毛雖多且密，可每一道電流僅是讓陸封感覺到些許麻痛，除手腳一時不受控制，也沒如何傷著。

　　按理說陸封再拍出一記震波便能輕易衝開羽毛，離綰發這麼一招本也是想讓他停一停，好與之拉開距離，再繼續打過，可不知怎地，陸封偏不拍，沒拿短刀的左手始終藏在袖子裡，好似還在醞釀什麼。

　　離綰的羽毛並未逼退陸封，甚至沒讓他停下，蒼白的少年因為身上亂竄的電流微微顫抖著，眉毛擰在一塊兒，可他不打算讓離綰退開，腳尖一點，跟著離綰轉身又是一刀戳將過去，只是這刀比之第一刀明顯不夠俐落，歪歪斜斜地還有些發顫。

　　這回離綰連術法都沒用，徒手揪住陸封握刀的手臂，準備將他翻過肩摔在地上。陸封被這麼一跩，吃痛地鬆開右手，短刀掉在地上，身體不受控制地飛起。

　　說時遲，陸封終於揮出左手，一把水霧自他左袖濺出，只聽他大喊一聲：「破！」

　　春風拂面，陽光穿過枝椏，灑了離綰一身暖意，她身下躺的是尋木巨大的樹根，虯結交錯。

　　「丫頭……」衛夫人摸摸閨女的頭髮，有些無奈地笑。

　　「娘親？」離綰伸手揪住衛夫人袖口，她的手原來這麼小嗎？胖呼呼的手指頭，又軟又白，這是娃娃才有的手，她……

　　衛夫人輕輕一刮女兒鼻尖，帶些寵溺地笑說：「妳呀，該醒了。」

　　「什麼？我……」

　　碰！陸封重重摔在地上，離綰愣愣地看著眼前摔得不輕的男孩半天爬不起身，目光遲緩地移到自己還揪著他的手上。

　　她在做什麼？她剛剛，正要使一記過肩摔，摔誰來著？好像是個蒼白的男孩，那孩子弱不禁風的，她還想著輕輕摔就好，莫要摔疼了，那孩子……

　　「綰兒。」本該在場邊的齊雨不知何時來到離綰身邊，伸手搭在她肩上。

　　「……」離綰循聲轉頭，但目光沒聚在齊雨臉上

　　「綰兒。」齊雨又叫了一次，緊盯離綰雙眼，看著她眼神逐漸清明，微乎其微地鬆開肩頸。

　　「……啊？啊！對不住！公子、公子你沒事吧？我、我走神了，你疼嗎？哪兒疼？對不住啊！」離綰猛然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攙起陸封，像個老媽子一樣繞著他不停旋轉，上上下下地檢查。

　　「我沒事，綰兒姑娘，您當真厲害，我到底是遠遠不及，讓您見笑了。」陸封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說，萬幸離綰失神的時候還記得讓他屁股著地，沒傷著多少。

　　可離綰依舊挺愧疚，她怎地對個孩子這樣沒輕沒重呢？又轉三圈，把陸封全身上下塵土都拍乾淨了才終於說：「那真是太好啦，可嚇死我了。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同殿下郡主、毓秀姑娘一般喊我綰兒姐姐就行啦。」

　　陸封靦腆地笑道：「好的，綰兒姐姐。」

　　「嗯！以後也多指教啦！」離綰跟著笑答。

　　待陸封拾回短刀，齊雨才對二人點評，道：「公子小小年紀便能善用虛招掩人耳目，遇事不亂、膽識過人，實屬難得。」

　　「先生謬讚。」陸封恭順地說。

　　「綰兒，下手太重了。」

　　「是……」某人心虛低頭。

　　「今日便到此吧，明日開始四位便是同窗，好生相處，切磋互進，務必謹記於心，下學吧。」

　　「多~謝~先~生~」四個奶聲奶氣的道謝聽得離綰禁不住呵呵笑。

　　「綰兒，妳留下。」齊雨叫住正要牽起娃娃們離開的離綰。

　　「是？」

　　齊雨示意離綰跟著他進到合虛宮內殿，翻箱倒櫃了一會兒拿出一塊玉玦，吩咐離綰拿在手裡。離綰滿頭霧水地照做，伸出兩手畢恭畢敬地捧著，可滿腹狐疑大剌剌地寫在臉上。

　　離綰手裡這塊半個巴掌大的玉玦，大體上是透明的，只有幾許乳白的絮狀紋路，捧在掌心涼颼颼的，離綰已拿了一些時間，卻似乎暖不起這塊小東西，再仔細一瞧，那雲絮般的紋路似乎不是固定的，正極為緩慢地在玉玦裡頭流淌。

　　齊雨也不看離綰，聚精會神地盯著她手裡的玉玦，不發一語。又過去好半晌，離綰終於是忍不住了。

　　「先生？」

　　「嗯？」

　　「這是什麼？」

　　「法器。」

　　「什麼法器？」

　　「檢視所持之人聰明不聰明的法器。」齊雨總算看夠了，伸手拿起玉玦收進袖裡，他挑眉笑道：「靈臺越清明之人，這玉玦便越透明，綰兒方才這麼一拿……挺濁的，令我好生擔心。」

　　「……」離綰不淑女地翻個白眼，又道：「先生可還有其他法器？讓不聰明的我長長見識？」

　　「自然，多不勝數，綰兒想見識怎樣的？」

　　「能使人多說好話的。」

　　「可惜了，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