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與星辰 #25_上海

回到上海的第二天夜晚，四人再次聚集在胡奕洲的收藏室中。這是一個令人屏息的地方，牆上掛滿了古董地圖和手繪星圖，架子上堆滿來自不同年代的珍奇藏品。空氣中彷彿有一股歷史的靜默，而此刻，這種靜默正等待被打破。

胡奕洲、林姍姍、史塔克和安潔雅圍坐在一張圓木餐桌旁，桌上擺滿了各自準備的家鄉味小點心：胡奕洲從街角的老字號買來的鮮肉月餅，林姍姍帶來的桂花糕，史塔克做了一盤墨西哥辣醬玉米片，而安潔雅則驚喜地掏出了一瓶來自她外婆奈良老家的梅酒。

「乾杯。」林姍姍率先舉起酒杯，她笑著說：「為我們在奈良水鏡前的勇氣，也為我們現在都還活著！」

「這雖然聽起來有點誇張，」胡奕洲搖搖頭，但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一抹笑，舉起了自己的杯子。「但，來吧，乾杯，為我們的夥伴情誼。」

幾杯梅酒下肚，氣氛愈發輕鬆，每個人也逐漸卸下防備，開始分享自己在奈良的水鏡試煉中看到的畫面。

安潔雅率先開口，提到了自己碰到的情況：「我遇見了穿著巫女服的外婆，外婆要我正視自己，我一直在逃避、不承認自己的價值，一直被恐懼和自我懷疑束縛，害怕失敗與辜負期望。所以不論我在心理諮商協助了多少個案，我還是會自我懷疑、很難自我肯定。」

胡奕洲認識安潔雅最久，聽著這段話靜靜地說：「原來你會這樣看自己，相信後來你的外婆應該給了你勇氣，讓你願意嘗試自我肯定吧。」

安潔雅笑了：「是啊，這段旅程的療癒效果，堪比我做了幾十次的心理諮商，讓我突然打開了某個封閉的心理開關。」

林姍姍接著說，語氣雖輕鬆，眼中卻閃著複雜的情緒：「我一直覺得自己在和人相處時，特別會說話，特別會交朋友，可是你們知道嗎？那面水鏡讓我看到的卻是……我對所有人都不夠真誠。我太害怕深入，所以一直躲在表面。甚至，我看到我的父母……他們一直在爭吵，我小時候總希望他們能多看看我，但其實，我後來跟他們一樣，對所有人都只是表面維繫。」

她話音一落，安潔雅輕聲說：「林姍姍，這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過去都有陰影，無形中影響著現在的我們，重點是還要讓它影響多久？水鏡也引導你看到了改變的方法，對吧。」

林姍姍帶著酒意，點頭說著：「是啊，我覺得我可以試著拿掉臉上一直戴著的面具，讓我可以直接跟大家互動，不用擔心大家看到真正的我。」

接著是史塔克，他用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說著：「我看到了我在戰爭的時候，要求小隊謹守命令堅守戰場赴死。讓許多年輕生命還沒真正感受到這世界，就失去了生命。這讓我開始比較相信器械，而不太相信人。」

「可是史塔克，」胡奕洲突然插話，語氣比平常更溫柔，「當在戰場上，軍人只能堅守長官下達的命令，你要卸下對他們的愧疚。」

「你說這話，還不是因為自己最孤單的那個人？」林姍姍突然看向胡奕洲，嘴角挑起挑釁的笑容，語氣卻認真得讓人無法忽視。「你不覺得你自己的孤獨感，才是最值得面對的嗎？」

胡奕洲一怔，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他一向善於掩藏情緒，此刻卻發現自己無法逃避這群夥伴的目光。他沉默了片刻，低聲說：「我的孤獨不是因為不信任別人，而是……我曾經辜負了我最重要的人。」

他說起自己的過去，父母對他的期待，姐姐對他的包容，而他卻一再選擇逃避。他記得自己高考失利時，父母眼中的失望和沉默；記得自己選擇出國留學，拋下姐姐一人面對所有家族責任的那一刻。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值得被愛，也因此選擇用孤獨來懲罰自己。

「可是後來，」胡奕洲抬起頭，目光堅定了些，「我姐姐有一次跟我說，奕洲，你不是一個人。我們是家人，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在。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明白，或許，我可以學著去接受別人的愛。」

「說得好，」史塔克舉起杯子，一副想緩和氣氛的模樣。「看來我們這次水鏡之行，真是讓每個人都挖到了心裡最深的坑。」

「之前不是有誰說著，想要看看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嗎？」安潔雅笑著接話，語氣中帶著安撫的溫柔，「我們都在水鏡中被安慰了，也找到接下來的行動方案，而且我們還有彼此，可以加油打氣，給予支持。不是嗎？」

就在此時，安潔雅突然喊了聲「外婆。」，房間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安潔雅的巫女外婆第一次以靈體形態出現在眾人之前。

「孩子們，你們的下一站在星辰指引的地方。」巫女外婆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北斗七星的力量並非只存在於天上，它與人世間的許多寶物相連。下一片關鍵的線索，隱藏在大漠之中，一位天女的手中。」

「大漠？」林姍姍一愣，「哪裡的大漠？」

巫女外婆微微一笑，抬起手指向收藏室一角，胡奕洲放置的另一件寶物開始微微震動，那是一隻雕刻精美的古老玉盤。玉盤上刻有繁複的圖案，其中一部分散發出微微星光。

「敦煌，」胡奕洲低聲說，語氣中帶著確信，「我們要去莫高窟。」

巫女外婆點頭，繼續解釋：「那位天女手中的蒲扇葉，是拼湊星圖的關鍵之一。她守護著與北斗七星相連的秘密，唯有誠心與勇氣，才能得到她的指引。」

史塔克摸了摸下巴，輕聲說：「聽起來像是另一場試煉。林姍姍，這次換你先上吧？」

「我才不怕呢！」林姍姍揮了揮手，語氣裡帶著熟悉的調皮，但眼神卻透露出一絲認真。「只是，天女會願意把那片蒲扇葉交給我們嗎？」

「這取決於你們是否能解開她的疑問，」外婆意味深長地說完這句話，便逐漸消失，留下眾人面面相覷，思考著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考驗。

當靈光散去，室內恢復平靜。安潔雅率先開口：「好吧，敦煌莫高窟是我們的下一站。」

四人開心的添滿酒杯，舉杯碰杯，大聲說：「祝莫高窟，也祝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