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去孤獨獨

你之所以孤獨，是你不屑於別人的言行舉止，反之則是別人對你的難以理解，

像兩條平行線。所以有時候覺得寂寞之深沉無以排遣，

現實隔閡之難堪益加堅固閉關自守，且自圓其說的孤傲聊以自慰。

群居以資源互通有無，相互補缺填實，亦因觀念心性之差異而排斥相殘，

矛盾情結之充斥，愛恨之交流，掙扎舒放之迭變，無時無刻隱藏於某處盲點，

使你困頓挫折，卻又祈求或企圖取得某種成就，以獲得他人的肯定，似乎如此的評價，

你方能堂堂正正抬頭挺胸而沾沾自喜，雖然謙卑吩咐你只能暗爽，但能持續多久呢？

於是，你必得踩踏迴輪，周而復始以維持掌聲於不輟，當你有所警覺以上現象只是一場

遊戲一場夢，人世沒有絕對的擁有後，便思考退出舞台退出江湖，

甚而覺得每一停駐都是多餘的而想過站不停直至終點。或者，

自期自許自覺提升至某一高度，以觀眾生，自淨其意，以求救贖而自渡渡他。

妄想執著偏見的負壓包袱，使你在孤獨的路上更加舉步維艱。你自命清高，

又欲求現實的光采；自許歸於淡泊，卻又評非論短；自認質樸，卻又貪愛，

這已非蛛絲馬跡，而是呈堂證供，而你卻掩耳盜鈴，蓄意的揀擇，趨吉避凶走捷徑，

不耕不勞的守株待兔，檢視省察論述十足，劍及履及行動空乏。

下一個年就是昨日的濃縮今日的顯影明日的未來，預排攤開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人間沒有多少奇蹟，除了天變地動人禍意料之外，所以沒事就是好事，

如同我最畏怯電話聲響，不是要錢借錢誰死誰傷，要不就是精益求精的詐騙，

或雜七雜八個各種單位的民調客服，或打錯號碼的，偶一故知來電噓寒問暖，

當你倍感溫馨時，卻是來拉保險的。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

我不時回想著講師這一令我掙扎困頓的話及滿堂的笑聲，猶似預備著一番高潮的歡愉，

臨陣卻欲舉乏力陽萎的挫然。

誰都沒錯，也沒有彼此的虧欠，便是形成孤獨的因子之一。我只是個異類，

單細胞的蟄伏，不具衍生繁殖的能力，被閹割的流浪狗。

遊民也有同伴，吉普賽也有族群，扒手小偷強盜也會有同夥照應。

我在堤岸上平視這地球上最大的海洋，而龜山島仍然神隱，風寒雨稀，

滄海中只一黑點隨浪飄盪，像一隻落單的黑面鴨。

---來喔！香蕉很便宜又好吃，水也要多喝點喔。

在訪視簽名簿上的名字欄位裡，看到了親人幾無斷隔的探望，

阿母是在頂端碩果僅存的我族姓裡之后。

我小心翼翼的告知最新訊息，阿姑已不能行走了，現住表兄家。

姑嫂感情深厚，尤其是阿姑，每當我不經意思及父親過逝時伊養女運命底痛徹心坎真情

的叫喚：阿兄、阿兄呦！

伊的兄，我的父，無窮無富無尊無卑無苦無難，把人世所有的屈辱哭下一臉清淚，

落入黃土陪葬於死者，或為苦命的生者釋放寬懷。

伊年輕時便已喪夫，也陸陸續續送走了四個兒子(三個智障聾啞)及一個斷臂女婿歸天，

連媳婦也瘋了，窮了一生苦了一世，就是最親伊的阿兄，似乎成了往昔種種的磨難，

無底洞般厄運的認命當中唯有的依慰。

在她還能走動時，不時的從市場捎些粿仔豬肝來給阿嫂食，或將人家施贈而吃不完的米

隱隱躲躲的送過來---伊真像底阿兄啊！憨厚直樸，表情動作口氣體型，無一不是兄妹血

源的傳襲。伊底風範，苦命人往往也是慷慨的，最是推心置腹的想把一些旁人或許覺得

微不足道的東西給分享出去，雖然那也是她所需要的。

每回來家坐坐閒聊開講，姑嫂相互安慰取暖，一留她吃飯，在傳統的不成文禮俗忌諱

下，她總是推辭的一溜煙。好，不吃飯，喝碗湯吧。夏季的仙草，綠豆冰鎮的降火；

冬天的芥菜雞湯，或是我們最回味懷念的吾父汝兄曾所栽植採拔的沙地菜頭湯，

入口即化綿綿清香於芫荽翠色於海風的照拂中津津陶醉。

---還是阿兄種的菜頭尚好食。

小妹的身份是么女，是小妹，是姑是姨是嬤…

這一方土地，唐山過台灣，或者台灣飛上海，遊牧著逐水草，逐著不可或缺的功利。

外家娘家，下一代再下下一代常笑謔的說如果在世道路頭路尾發生爭執打架時

，可能往往打到長輩或親人也未可知。

這種關係如似洗牌，洗來搓去，記憶越淡越薄，每人都再期待一手新的好的牌組。

小妹急著趕去溪南的二哥家，還得淋著蘭雨再過一條長橋…

咱父母的厝，古早迄今，家，似已模糊。

有朝一日，我們也會成為公媽。

2017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