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評論】陳昌遠《工作記事》:器械裡寧靜的詩(8.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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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鏡頭 /都只記憶臉,以及手勢 /你身體,不過是一種支架 /撐住一張平板的影像

整體來說


我相當喜歡這本詩集。

對我個人來說《工作記事》寫得難度恰到好處,不至於過度淺白,也仍保持高得易讀性,卻不覺得詩意過少,甚至像<7>裡,簡單的事件卻能夠翻轉出有哲理的思考,讀起來相當有趣。

詩集的內容主軸以工廠場域內的意象去連結日常,恰好我也在工廠工作過,對於工廠的景有所共鳴。但作者巧妙地迴避印刷廠的影子,對於工廠的細節使用螺絲、機械等不明顯指涉的物件,也不太使用印刷的行內術語,讓讀者有辦法搭建自己對於一個工廠的想像,我認為是相當正確的策略。

除了表象之外,作者也大量地將自身比喻成機器,像是<9>裡面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像一台正在檢視過去自己的機器。可惜這樣的做法並非每次都能發揮力道,像<23>就顯得淡。(淡並非壞事,只是意象類似時不免對深度有更高的期待)


節奏

我又把你的日夜寫了幾次 /白字裡黑字換了幾次刀具 /我是握得越來越緊,眼神更低 /當廢料又多了幾層 /你就精細到不再是你。

而節奏方面,《工作記事》善用句號,甚至每首詩的結尾都有一個。像是這本詩集給人那般,有精準的停頓感,讀起來句子的長度並不長,但簡潔有力。(雖然部分短詩力道並沒有非常足夠,使用句號就會有略微突兀的感覺。)

同樣具有特色的還有用詞與語感,「鏽鐵、鋼體、腔氣」等都是重複出現,相當符合詩集調性的詞彙;而迴行的方式也相當富有特色,也有幾首意識流的詩,像是<7>跟<38>讀起來音樂性相當強,我很喜歡。


優缺

然後是絕望,午夜的 /便利商店與投幣自助洗衣店 /在街口對望。亮光 /讓日子成為硬幣 /多少摩擦:規定,協議,法則 /只為投入視線所及

整本詩集短詩居多,偶有長詩,但讀起來並不痛苦。意象上不會翻轉得很跳脫,像是有個軸,文字是纏繞的線圈,集中且富有能量,讀感相當好,同軸的「一致性」與「貫穿感」是我特別喜歡的感覺。

但這樣的做法也不全然是優點,像上述提過的,一致性帶來的反面就是反覆出現的意象與詞組,像是<5><10><18>都出現潮濕的意象;<26><28><30><35>也都出現花瓶的意象,讓一些本該有力道的短詩受到影響,有些可惜。

但這樣的一致性同時也能帶來優點。營造得當時讓人有跨越詩搭建意象的感覺,像是<36>感覺就能呼應到<28>的山跟窗框,是讀起來有強烈連結感的兩首詩。

這樣的做法在<42>迎來最誇張的交錯,有種強烈的組合感,前面的詩形成一個個端口,由<42>去去連接,不管是格子、量產的燈、屏幕與支架、破裂的水管……都有做呼應。這樣的重複我就相當接受,前面的詩作更像是伏筆,組裝與拆卸都顯得合理,而不像是重複用到類似的畫面。


總結


總結,《工作記事》是一本讀起來順暢且聚焦的詩集,畫面感十足且意象連貫,短詩多的性質也相當適合通勤時看,在大眾運輸上翻閱工作記事,別有一番風味。

(最後的題外話,作為設計師,不得不提一下裝幀,裸背線裝具有強烈特色之外,排版用的裁切線也相當符合作者的設定,我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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