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踞在壕溝裡,小泉瘦弱蒼白的身影突然閃過阿銳的眼前,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在阿道夫軍團,最最悲慘的就是無法通過嚴苛訓練成為士兵的女性,她們會被編派至409,然後她們就會明瞭,原來地獄之下還有地獄。
每次有士兵外派,也會有相對應人數的409人員隨行,因為軍團相信,要給士兵適當的休閒娛樂與慰勞,而這也是409女性與生俱來剩餘的利用價值。阿銳其實對於409的女人們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每次洗澡,他都會偷瞄幹話王赤條條的身軀,然後在夢裡細細品味每吋肌理,但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為了不讓隊上的人有說閒話的機會,他每週固定去一趟409,第一次接待他的人就是小泉。
他進到小泉的帳篷,看到她已經赤條條地躺在鋪好的墊子上,皮膚白皙,身材纖細,黑髮被剪短到肩上,小小的瓜子臉蛋算是清秀,但從凹陷的臉頰看得出來肯定是個苦命的人。
今天已經不知道接了多少個士兵,小泉的下體很痛,應該說她身體到處都很痛,這群作奸犯科的士兵,對她怎麼可能會有憐惜之心,看到她身體有洞的地方就塞,但她已經能抽離著看這一切,肉體跟心靈完全切分開來,靈魂可以脫離肉身,從上方冷酷地看身體受的所有苦難。小泉發現阿銳在墊子上、背對著她不發一語的坐下來,她無語但困惑著盯著阿銳的側面看。「沒事,妳不用理我,我只是想坐著休息一下。」小泉鬆了一口氣,於是沈默的點點頭,表示自己都懂。
阿銳不用開口,小泉也非常清楚他是誰,因為當時他的新聞佔據了所有媒體的頭條,不分晝夜重複播放。新聞上說,他是個非常聰明的小孩,心思縝密、頭腦清晰,為了幫忙負擔家計,幫上流社會的人當遊戲代打,那些公子哥引以為傲的虛擬遊戲戰績,其實都是阿銳的功勞。阿銳最擅長戰爭遊戲,他會仔細擬定戰略、然後縝密選擇不同武器執行殺戮,鮮血以主觀視野不停噴濺在螢幕上,螢幕下方他的得分屢創創高。
直到那天,他特地挑選了整列火車的最後一節車廂,然後在入口處放置了自製的煙霧彈,當列車出站、計時器點燃了煙霧彈、所有乘客驚慌失措的往車廂後方移動時,他抽出了預藏的長刀,像抓甕中之鱉一樣,毫不留情地一一砍殺,鮮血四濺、遍佈屍骸,完成後他低下頭看,卻發現視野下方沒有得分表。
不老的AI主播,依舊甜美笑著形容他:預謀犯案、罪無可赦、智慧型罪犯、無差別殺人、不可教化。
「為什麼要那樣做?」小泉發現她不由自主、脫口而出地這樣問阿銳。
阿銳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這個最重要也最基本的問題,但在案發後卻沒有任何人問過他,社會大眾只在乎他多快會被送進阿道夫。
「我只是突然有一天,再也受不了這個世界。」阿銳面對著前方的虛無,慢慢地這樣回答。
他沒說出口的是,驅使他這麼做的,還有一股無處宣洩的強烈憤怒,對社會所有的不公不義、剝削、階級沒有翻身之日的無力感與憤怒,讓他拿刀的手完全沒有顫抖。反正全部都是虛假。他何罪之有?是社會把他逼到黑暗的角落,如果真的需要贖罪,他不認為自己是唯一需要贖罪的那個人。
小泉只是平靜的說:「我懂,我們都被遺棄了。」
自此之後,每週去409,阿銳都會指定要小泉。只是每次看到小泉,都覺得她又更虛弱一點,她的下體後來常常出血,但那些士兵並沒有要放過她,還是繼續用她其他沒有出血的洞。瘦弱嬌小的小泉,怎麼看都不是跟他們一樣,會犯下殺人重罪的人,怎麼會淪落到阿道夫呢?
「我其實有考上私立學校,但學費太貴,所以就選了家附近的公立社區學校。校長常常叫我去他辦公室,跟我說,我好漂亮、又聰明、跟其他同年齡的女生都不一樣,是他看過最優秀的學生。從來都沒人這麼對我說過,我聽了真的好開心、好開心...有一天,很晚了,他把我帶進辦公室,說他真的很愛我,要我相信他,他一定會對我好,然後他就...」說到這邊小泉沈默了一下,「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只是後來被他太太發現,她好像是什麼官員的女兒,氣得要命,動用她所有的關係,我就被送進來了。」小泉不帶情緒慢慢地說,仿佛事情是發生在別人身上。
「校長說,他是真心愛我的,只有我可以給他溫暖,還問我,我愛不愛他,如果我愛他,就應該聽他的話。他說他好寂寞,他跟太太已經很久沒做了,只要我能懷孕,生下有他血脈的孩子,他一定會跟他太太離婚,跟我永遠在一起。」
拜基因篩選技術成熟之賜,這些權貴之家所有的子嗣,都是經過基因篩檢與配對,只揀選出智商最高、素質最好的受精卵,才會植入母體生下,但校長夫妻的受精卵卻一直無法通過篩檢,「我相信,只要我能生出流著他血液的小孩,我就贏了、我就能得到校長了。」
「但是妳被送進阿道夫之前,為什麼校長不想辦法救妳?妳真的相信,校長是愛妳的嗎?」
「我只能選擇相信,我只能相信我被深深愛著,我也只能相信我愛他,不然,我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要活下去,他一定會來接我的。」小泉露出慘淡的笑容。
阿銳覺得小泉真是蠢得無可救藥,一聽就是渣男始亂終棄的爛把戲,那男人早就遺棄了她,但同時也有點羨慕小泉,至少,她還有著什麼可以信仰。那他自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