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宗的外門弟子院位於半山腰。
是數十道竹林與木屋組成的小村落，
晨霧常年在林間繚繞，像被困在這裡的白煙。
我被分配到第一百三十二隊。
隊伍其他人進屋時都與師兄師姐禮貌打招呼，
唯獨我——
就算擦肩而過，被看見的機率也只有不到三成。
剩下的時候，要嘛被忽略、要嘛被當成風。
我進屋時，正在記名的外門師兄突然皺起眉：
「……咦？名冊上怎麼多了一個？」
他的眼睛明明正看著我的位置，卻像是隔著霧。
他低頭看名冊，再抬頭看前方，又迷惑地眨了眨眼。
「奇怪……但既然寫了，那應該是有這個人吧……」
旁邊一個師姐吐槽：「你眼花啦？哪有多一個——」
她話到一半卻突然停住，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但又抓不住。
「……算了。」她搖頭。
「下一位。」
我默默走進寢舍。
整間木屋有四個位置。
我被分在最靠內的一張床位。
木屋裡的三個弟子正在整理行李。
第一個高馬尾少女回頭一瞥，眼神從我身上「滑過去」，
像是略過空氣。
第二位男弟子撿起自己的包袱時差點踩到我，
卻在最後瞬間彷彿被什麼推開，
身體小幅度偏了一下。
第三位戴眼鏡的弟子皺眉：「你們剛剛有沒有覺得……房間裡好像多了風？」
「哪有？你幻覺吧。」
……
至少其中一人注意到了我產生的空間異常。
我坐在床沿，沒有打招呼。
他們感覺不到我會更安全。
沒過多久，門被撞開。
天命少年衝了進來，臉上寫滿擔心。
「姐姐！我找你好久！他們說第一百三十二隊——」
他話到一半，木屋內三名弟子全都抬頭看向他。
然後——
他們的眼神整齊劃一地越過他，
像屋裡根本只有三個人。
天命少年愣住：「咦？你們看不到我姐姐嗎？」
三人面面相覷。
馬尾少女：「……你的『姐姐』應該不在這裡吧？」
戴眼鏡男弟子推了下眼鏡：「這裡就三個人。」
天命少年急得抓頭：「不可能！她就在那裡啊！床上那個白髮的——」
我輕輕敲了腰間的【無形鈴】。
叮。
存在感微升一點點。
三人的視線突然模糊、停住、重新對焦。
然後——
像終於從某種認知屏障裡醒來。
男弟子驚呼：「……多了一個人？！」
馬尾少女倒退一步：「我記得剛剛……沒有？」
戴眼鏡男喃喃：「不對……這是『命識盲區』……？」
天命少年如釋重負，大聲道：「她就是我姐姐！」
我瞥了他一眼：「我不是你姐姐。」
「可是妳救了我兩次啊！」
天命少年理直氣壯。
三位弟子瞬間露出「天命角色情節又來了」的眼神。
天命少年被誤會，我不意外。
但此刻——
有一股微妙的能量波動，從屋外某處掃過。
不強，不致命，卻帶著壓力。
像是宗門某位中層長老隨意的靈力感知。
那股感知飄過三名弟子的身上，
掃過天命少年，停了一下，
然後往我的方向……
……直接略過。
彷彿我不存在於靈力探測的自然集。
但就在它略過時，我忽然感受到——
那股靈壓 微微抖了一下。
像是感知「撞上了某個不該存在的空洞」。
下一刻，整個屋子靈氣都輕微震動。
那位長老的氣息似乎在遠處停下來，
像是在想——
「這裡……剛剛是不是有一個奇怪的東西？」
天命少年打了個寒顫：「姐姐……剛剛那個壓力……」
「宗門中層。」我簡單回答。
「他……看不見妳？」
「幸好他看不見。」
我不想太早被這個世界注意到。
那一瞬的波動足以形成伏筆：
宗門某位長老第一次察覺「規則錯位」。
雖然不知道源頭，
但已經知道 有個異常值正躲在宗門裡。
天命少年坐到我旁邊，小聲道：
「姐姐……我覺得妳比想像中更……神秘。」
我淡淡回答：
「我只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平均模型。」
「什麼是平均模型……？」他滿臉困惑。
我沒有解釋，只是站起身。
「我要去修煉。」
天命少年眼睛一亮：「我也去！」
我看著他。
「你修你的，我修我的。」
「可是我想跟妳一起啊！」
我瞥了他一眼。
這孩子……大概是命運給我的第一個麻煩。
但——
也是我對照這個世界最好的標準線。
他是天命中心線。
而我，是被擠出命運外的誤差線。
兩條線，在宗門的第一天，正式開始並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