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歡迎來到「豪門怨婦互助會」：我們不聊名牌，我們聊如何反抗飼主
微光互助會據點 - A/B 區交界老街 周三 15:30
上周在市民心理支援中心第一次諮商後，溫傣姙輕描淡寫地遞給她一張邀請卡：「有一個小型的茶會，都是跟你情況類似的姐妹，去那裡，你或許會覺得自在些。」
於是，甄芽絔來到了這棟藏在舊大樓的老公寓。
剛踏進門，她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終端機，發現訊號格瞬間跳成了灰色的「無訊號」。
「別擔心，這裡裝了訊號遮蔽器。」溫傣姙迎了上來，笑著解釋，溫柔得讓人無法起疑：「我們希望大家在這裡能暫時忘掉外面的身分、忘掉那些隨時會響起的訊息通知，安心地只做自己。」
暖黃色燈光、木地板、空氣裡飄著安神的薰衣草茶氣息。和冰冷精密、連空氣都像過濾過的 A 區相比，這裡像一個「刻意做得很不像 A 區」的避難所。 柔軟得讓人想把所有防備鎖進抽屜裡。
她拘謹地坐在懶骨頭沙發上，雙手捧著一杯熱茶。
周圍坐著五六個女人，有年輕的，也有中年。
她們身上的衣服雖然剪裁精良、布料昂貴，但穿在她們身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有的稍微寬鬆，有的氣質不搭，就像是為了迎合某種標準而硬套上去的戲服。
就像是被硬塞進精美包裝盒裡的次級品。
更讓她在意的是她們的眼神。 那裡面都藏著同一種陰影：
落寞、疲憊、以及一點點被長時間等待所消磨掉的自尊。
甄芽絔看著她們，心臟糾了一下：原來……我在別人眼裡，看起來是這副模樣嗎？
「我懂你的感覺。」
先開口的是一個叫小潔的女生，她看起來剛哭過，手裡捏著一團皺巴巴的面紙。
「我老公每次回家，第一句話永遠不是問我『今天過得怎樣』，而是問我『卡夠不夠用』。上次我說我想去學插花，想認識點朋友……」
她苦笑了一聲：「他連頭都沒抬，直接轉了十萬給我，說：『去學最貴的，別去那種便宜的地方丟我的臉。』然後轉頭就去接助理的電話。」
「那不叫體貼。」小潔擦了擦眼淚，聲音拔高了幾度，「那叫敷衍！他是在用錢買斷我的抱怨權，叫我閉嘴！」
「對！」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大姊憤憤不平地接話，「在他們眼裡，我們不是伴侶，是家裡會呼吸的『高級擺飾』。只要乖、安靜、帶出去好看就好。最好連情緒都不要有，跟家裡的掃地機器人一樣！」
甄芽絔聽著，心臟猛地收縮。
這不就是她嗎？
秋冽泉給的那張無限額度黑卡，那句霸氣的「不用看價格」，此刻在這些言語的烘托下，突然變了味道。
原本像是包裹著蜜糖的愛意，現在咀嚼起來，卻像是一劑讓她閉嘴的麻醉藥。 她沒想到，她引以為傲的「寵溺」，在這些過來人的口中，竟然這麼像一個黃金打造的牢籠。
溫傣姙坐在中間，穿著柔軟的針織衫，像個慈祥的大家長。她不急著插話，只像個耐心的指揮家，用恰到好處的沈默讓這種負面情緒在空氣中蔓延、發酵。
「這就是 A 區菁英的典型模式。」
溫傣姙終於開口，語氣柔軟，內容卻冷得像臨床解剖報告，毫無餘溫。
「他們習慣用『資源』來換取『配合』。這不是惡意，是他們的生存本能。他們相信錢能解決一切——包括關係，甚至是你的孤獨。」
溫傣姙轉向甄芽絔，眼神既悲憫又銳利，像能看穿她靈魂深處的恐懼：
「小八(甄芽絔的化名)，你說你先生給你黑卡，讓你隨便刷。但如果你想回 B 區看媽媽，或者找以前的朋友，他會陪你去嗎？還是……他會給你更多錢，讓你買禮物寄回去？」
甄芽絔睫毛劇烈顫抖，下意識地想要維護秋冽泉：「不……不是的。他沒有限制我……他說過，等他不忙了，有空就會陪我回去。」
但我等了一個月、兩個月……那個「有空」是什麼時候，從來沒有人給過我答案。
這後半句，她卡在喉嚨裡，沒敢說出來。
「傻孩子。」
溫傣姙嘆了口氣，身體前傾，握住了甄芽絔冰涼的手。她的手掌溫暖，像極了母親的觸感。
「你在等他的『許可』，對嗎？」
甄芽絔一愣。
「真正的愛，是尊重你的選擇，不是讓你只能被動等待。你的回答……聽起來不像是一個獨立的妻子，更像是一個在等主人開門的……」
溫傣姙沒有說出「寵物」兩個字，但那個刻意的留白，比說出來更具殺傷力。
「他如果真的重視你，不會用錢把你砸到無法拒絕，然後再把你放進一個只有他能掌控的精美盒子裡。這不是保護，這是完美的飼養。」
甄芽絔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衣角，指節泛白。
飼養…… 原來那種揮之不去的窒息感不是錯覺。 原來一直以來的乖巧等待，不是體貼，其實是一種被馴化後的奴性嗎？
「那……」她聲音顫抖，像個在叢林裡迷路的孩子，「我該怎麼辦？我不想離開他……但我也不想這樣下去……」
溫傣姙笑了。 那笑容裡藏著不易察覺的誘導，像是在引導迷途羔羊走向懸崖邊的青草地。
「不需要離開他，你只需要找回你自己。」
溫傣姙輕輕推了推桌上的一本薄冊，封面印著微光互助的標誌：
「你需要找回你的價值。不是作為誰的太太，不是作為等待者，而是作為『你』這個人的價值。」
「我們互助會有些公益專案，專門幫助像我們這樣的外區姊妹，以及跨區需要幫忙的孩子們。工作很簡單，但很有意義。」
她看著甄芽絔，聲音溫柔得近乎催眠：
「小八，你需要一份工作。一份不需要依附他、不需要他點頭、真正屬於你的工作。」
那句話像一顆火種，點亮了甄芽絔心裡那盞熄滅已久的燈。
但同時，也在她心裡悄悄燒掉了她對秋冽泉那份曾經堅不可摧的絕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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