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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女子的畫像》戀人的目光自由而平等

2019/12/29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電影一開始,就讓我們精準看見畫家瑪麗安的性格與處境,她不畏危險跳海救畫紙;身為受雇者卻深夜在雇主家自主覓食,這表達出她的強悍不受約束。另一方面,她顯然不是替艾洛伊茲作肖像畫的首選人選,若不是前一位畫家作畫失敗,若不是需要假扮成照顧小姐的女伴,若不是艾洛伊茲母親恰巧熟識瑪麗安的父親,這份工作還輪不到「女」畫家瑪麗安身上。這告訴我們,18世紀時期,女性職人強悍的「不得不」。
肖像畫既然是為了給艾洛伊茲的未來丈夫看,畫像的假想觀者就是這位男人,男人在婚前先得到女方的畫像,便擁有了女方的容貌、外表,將女方從未曾謀面的神秘中解放出來,成為可供觀賞的資產。在見到人前先擁有了對方。
瑪麗安帶著上述的目的接近艾洛伊茲,這使得瑪麗安的眼睛不是自己的,瑪麗安這個階段的看,是「男性凝視」的看。這解釋了艾洛伊茲出場時的神祕感,她不只在電影開始延遲了一段時間才出現,而且總是走在前面,在外出時蒙面。這些增加瑪麗安工作難度的行為,賦予艾洛伊茲一層神秘面紗,這層面紗是由男性替她披上的,男人總覺得女人很神秘,又渴望女性不要那麼神秘,男人找到的方法是「擁有」,只要擁有了,對方就不神秘了。這是肖像畫背後運行的法則,瑪麗安替艾洛伊茲作畫時,男性以幽魂的形式在場。
從男性凝視到戀人的目光
瑪麗安完成的第一幅畫,被艾洛伊茲一眼看穿距離她很遠,瑪麗安解釋說肖像畫必須有通則。但通則就是威權,那個年代的通則是,女性就必須結婚、女性畫家登不了殿堂,她們都不是甘心屈服於通則的人。
瑪麗安再次幫艾洛伊茲作畫時,得知艾洛伊茲也在觀察著她。這場戲很重要在於,她們確認了彼此的目光,互相凝視著。瑪麗安以自己的眼睛看見艾洛伊茲,艾洛伊茲也只看著瑪麗安,而非看著未來的丈夫。這場戲中沒有第三者,沒有男性幽魂在場。
兩人分別後第一次見面,根據瑪麗安口述,是瑪麗安在畫展上看見艾洛伊茲的肖像畫,畫中艾洛伊茲手中的書翻開第28頁,這是艾洛伊茲留給瑪麗安的線索。瑪麗安看見了,她知道畫中的艾洛伊茲正看著她。事實上,畫中艾洛伊茲的目光只保留給瑪麗安,任何看見這幅畫的其他觀眾,都只是參與了她們2人的關係,而得不到艾洛伊茲的注視。這是戀人的目光,只會留給戀人。
自由與平等的關係
自由可以是一個人的事,但自由有時候還不夠。艾洛伊茲獨自一人外出時體驗到了自由,卻也感受到瑪麗安的不在。電影走得夠遠,不只談論了要自由,也指出了有自由之後,挑戰才開始,人們必須真正去決定並選擇自己要什麼。
艾洛伊茲曾說過她寧願待在修道院也不要嫁人,她喜歡修道院的平等。瑪麗安回覆說她討厭在修道院中連畫畫都會被處罰,瑪麗安看似在說修道院不自由,實則進一步指出了修道院的「不平等」。必須做一定規範內的事才有平等,就是對不願遵守規範的人不平等。
事實上,自由跟平等必須相輔相成,在不夠自由的地方,人與人之間也很難真正平等。這表現在片中作為父權延伸的艾洛伊茲母親(她是被壓迫者中的壓迫者)離開後,瑪麗安、艾洛伊茲及女傭3人的關係漸趨平等。這層關係尤其在2人幫助女傭墮胎的過程中彰顯,從海灘折返跑到古老結社營火晚會,都顯現了女性群體自足而團結的圖像。女傭墮胎而一旁嬰兒跟她玩耍,更直接顯示出作者觀點:女性對身體自主與性自主的掌握,未必對生命權利造成傷害。
但這還是一個關於缺乏自由與平等的故事,面對的是18世紀整個社會結構體制的壓迫,因此艾洛伊茲不要瑪麗安認為不反抗是她的過錯;因此瑪麗安認為自己沒有權力要求艾洛伊茲反抗;因此她們選擇以回憶的方式保留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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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翔宇
蔡翔宇
影迷、書迷,現就讀北藝大電影創作碩士班編劇組,金馬影展第五屆亞洲電影觀察團成員。 粉絲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filmspec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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