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人生的粉紅斑點：蘇童的《紅粉》

如果看過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除了紅焰的燈籠以外，肯定對大宅門明爭暗鬥的情節印象深刻，故事就源自於蘇童的《妻妾成群》。他的作品向來側重女性角色，《紅粉》短篇故事集也是如此。

仔細閱讀《紅粉》之後，我們可以發現蘇童擅長用女人坎坷的命運，跟男人的失敗作為對比。

同名小說〈紅粉〉裡面的秋儀與小萼身處天平兩端，身為砝碼的老浦在兩端游移，他從原本擁有房產，選擇小萼之後一路落難到私吞公款，落得處決的下場。小萼如同浮萍漂在水面，最後拋下兒子選擇逃到北方；秋儀歷經玩月庵的尼姑生活後嫁給馮老五，在無法生育的前提下領養老浦與小萼的兒子。

另外，〈婦女生活〉敘述三代的糾纏。差點成為明星的嫻，在孟老闆捲款潛逃之後只能回到老家，還差點跟母親的新對象發生關係。然而，這種不倫戀持續複印到下一代：嫻監視著芝與鄒杰的房事、鄒杰意圖侵犯領養來的女兒簫。這些回憶擾動原本寧靜的歲月，像隻蒼蠅「叮住老王白皙而瘦削的臀部上」（頁75），也停在芝房間的氣窗（頁89）。犯錯的男人非死即傷，最壞的情況是鄒杰被發現後，隔天臥軌而死；活下來的小杜並沒有因為簫誕下女兒而逃過一劫：「我不會輕易地放過你。」（頁117）彷彿在這些女人與命運搏鬥的過程當中，他們只能是交易籌碼，讓女性活下去。

〈女孩為什麼哭泣〉是一個較為輕快的故事，圍繞在楓林街的作家汝平是蜻蜓點水的女孩：史菲與上官紅杉。看似這些女孩以汝平為核心，實際上卻是後者不斷附和女孩們的生活。原本在學院卻因故丟掉工作的他，配上遭到外語學校開除的上官紅杉，或是不斷在男人身邊流轉的史菲。然而這些女子「像一群白色幽靈從黑暗中掩面而過」（頁151），讓汝平抓不到重心，過著頹廢的人生。只是人終究會成熟，災難便是催化劑，史菲與上官紅杉接連發生意外之後，脫離他們的汝平蛻變成另一個丈夫與父親。

跟前面三個不同，最後一個故事〈舒童〉是小說筆下典型的封閉農村：香椿樹街。18號住著林家（老林、丘玉美、涵麗、涵貞）與舒家（老舒、舒工、舒農）。14歲的舒童像貓各地逡巡，看著父親與丘玉美在樓上偷情、目睹舒工與涵麗在地下室做愛、知道父親總把用過的保險套往河裡丟，似懂非懂的他生活在「悠亮的藍色」（頁181）之中。結局是悲劇，但充滿魔幻也接近戲鬧，從一樓往上竄燒的火光、舒農向下墜落的路線、以及漂浮在河上的貓屍，都埋葬在歲月的痕跡裡面。

蘇童的角色橫跨30到80年代，紅粉妝點著她們黑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