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老師．第六章。

第六章．戳出一顆又一顆的鳳凰頭。

「氣象報告說今年冬天來得特別早，請準備出門泡湯的民眾，在露天溫泉池區行走時穿好拖鞋，以免腳掌上附著的水氣被地板黏住『啪！咯啦…』一聲，腳底的肌肉組織被自己抬腿的力氣撕裂。」氣象台裡的女主播，正在提醒民眾出入溫泉區的注意事項。

「學校裡的電視頻道很多都被鎖住，幸好還有二十四小時的氣象節目可以看，不然悶死人了！」銀修在警衛室的工作台上撕開泡麵塑膠袋，讚嘆新聞頻道娛樂化所帶來的優點，銀修緊接著說：

「許多自以為是的專家，都在批評新聞品質越來越粗俗，說播報新聞就應該有播報新聞的穿著，播報氣象就應該有播報氣象的打扮，可是這些專家有沒有替魯蛇想過？我們就是喜歡看日本動漫EVA的零號機駕駛員，在露天湯屋的水池裡裝無辜，偶爾雙手擠弄事業線，偶爾啜飲台啤，用既曖昧又羞澀的神情錄直播，而且零號機駕駛員的服裝很保守，包得密不透風，沒有露毛露肉，絕無色情問題，很健康嘛！」

銀修大肆抱怨時，泡麵袋裡的兩塊麵條正躺進不銹鋼碗，被保溫瓶中的熱水澆淋，而螢幕裡的氣象播報員也翹起臀部，瞇眼嘟嘴，在電腦特效的掩護下，瞬間脫換成另外一套連身短裙，火焰色的。雖然說是連身，但上衣也僅以一條寬布繞過脖子，穿到腰際，再於肚臍眼兒上繫條腰帶，搭配能固定長長馬尾的白色髮帶而已。

「那這套日本電玩不知火舞的服裝，就有點超過尺度了吧？」我擺好馬克杯，以自己準備的小瓦斯爐煮滾熱水，高高淋下。「轟嚓！嘶嘶嘶…」杯中深褐色的可可瞬間從粉末炸成液態，追隨著湯匙攪拌時的蒸氣傳入鼻腔，是一陣又一陣濃郁可口的朱古力香。

銀修似乎想到甚麼點子，竊笑，把保溫瓶拴緊後，用假裝澆熱水的姿勢改朝自己身上倒，而且還模仿音效：

「轟嚓！嘶嘶嘶…」

由於警衛室的電視螢幕有半自動監控功能，因此當看見超乎常理的行止出現時，AI會自動跳出警示動畫，此次的動畫內容是兩張被AI截圖，且重製後的銀修，一張是衣服被熱水燒破，一張是寫有『燙傷危險』的提醒標語，於螢幕中反覆播送。

「有時候真搞不清楚，AI是真懂？還是假裝不懂？」

「原以為經歷昨晚的事情之後，校長會把你嚴厲開除，可是沒想到居然還允許了今晚的獵捕行動？」

「老師，網路上有許多關於校長「太夫人」的傳聞，都是為了爭搶學生而惡意造謠，您可千萬別相信啊！」

「能在這個不民主就千夫所指、萬惡不赦的年代，使用專制時期的舊號，自居為太夫人，我猜這位老校長一定很難相處，而且南鎗、北劍、西刑、東雀四所高職的都市傳說，在江湖上不曾少過，卻唯獨你們南鎗高職「太夫人」的篇幅最為煽情。」

「煽情？您指的是太夫人在男女方面的特殊癖好？」

「我還聽說，太夫人對「針扎巫毒小人之術」頗有研究。」

「鄉民瞎掰的啦！太夫人是因為刺繡功夫了得，遭同行忌妒，所以臉上一圈圈的皺紋老皮，才被鬧說成是繡花肉枕，插滿針線時活像一顆受詛咒的巫毒娃娃。」

銀修解釋完後，拿起一顆生雞蛋，對準不鏽鋼碗敲開，將蛋白、蛋黃流入麵湯。接著，銀修小心翼翼轉開噴火槍，將火焰長度控制在六十釐米，朝碗裡的汁液邊繞邊烤，邊烤邊繞。霎時間，盈黃色的球體被熱氣轟開，像與愛情玩捉迷藏的青春少女，明明很有機會脫身，卻又傻傻地繞回原地享受束縛。

銀修拿起筷子邊吃邊解釋：

「太夫人其實很溫柔，會給犯錯的人第二次機會，而且當我被召進校長室時，她老人家還親自秀了一段廚藝來緩和氣氛。」

「等等，你的意思是…太夫人會煮東西給犯錯的員工吃？」我拉開長寬約莫成人手臂的工具箱，將待會兒要獵捕女孩的器材重頭檢查一遍。

「別人有沒有吃過？我不知道，但幾個禮拜之前，我才被太夫人召進去。那天下午，她老人家正在把鮮血淋漓的蹄膀肉，從豬骨頭上剃下，然後用細如針尖的鑽子，往豬皮底下扎，戳出一顆又一顆的鳳凰頭。接著，再改拿專門卸除大型螺絲的銀色扳手，使勁兒往豬腿上敲『喤噹！』，發了狠地往豬腿上敲『喤噹！喤噹！』，直到骨頭轟碎，才夾起細細長長的捏子，將碎片當成羽毛安插在鳳凰頭上，」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相差十歲代溝太深，所以無論銀修如何描述，我自始至終都寒毛直豎，越聽越抑制不了胡思亂想，甚至腦海中還跳出銀修光著屁股，為了彌補過錯，帶上腳鐐手銬，被捆綁在校長辦公室的密室裡，就是江湖上瘋傳，太夫人管教犯錯員工的靜思房，裡頭擺放各種令人呻吟，眼球猛往上吊的興奮道具。

一個老女人和工具人…

一個老女人和教職員…

一個老女人和高職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正當我甩頭晃腦，拼了命的把『特殊癖好』四個字趕出腦袋時，銀修的手機突然唱響：

我想變成你喜歡的風，圍繞著；

我想變成你喜歡的雨，貼吻著；

我想在你耳邊天天唱，天天哼，

如果再不上來，我就要跳樓了，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