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沒用的自己，卻聽見了內心的聲音《Toy Story 4 》

2020/04/09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 完全暴雷，小心服用

很晚才看《Toy Story 4》，理解自己，大概會哭，但沒想到哭的這麼慘。

Woody警長不再意氣風發，他的課題是，如何面對自己一心所愛、所欲保護的人，不再需要他了。這時刻迎面而來的是價值崩解：「我是玩具還是垃圾？」、「我是否無用？」然後我們思考，什麼是「有用」。

Woody 有種告別的姿態 -轉載自Toy Story官方臉書

《Toy Story》第一集1995年上映，首先設定了玩具的功能性，他們的存在是為了讓主人快樂，而為了享受這份榮耀，玩具之間產生了愛與慾望，爭奪與恐懼。要人快樂，從來不容易。玩具們往往要歷經種種難關與冒險，完成任務，確保主人的笑容。2019年上映《Toy Story 4》，24年過去了，主角Woody已經學會分享，認識自己，也學會放手。但這一切都是在愛與付出的前提之下。在這一集Woody已經不再被主人Bonnie需要，他被靜置在衣櫃，覆上塵埃。

故事的一開始，Woody汲汲營營的繼續擔任英雄，延續他的使命，守護Bonnie的童年。在Bonnie前往幼兒園的第一天，悄悄跟上她的腳步，想成為她的守護天使。意外地，Bonnie用廢棄的叉子等物，完成了第一次手作品，Bonnie非常喜愛它，為它命名：「Forky」。自此，Forky成為玩具的一員，並且是最能讓Bonnie心安的陪伴。

「Trash！」有用與無用

顯然地，Forky並不知道自己是誰。他的自我認同是「垃圾」，他應該跳進垃圾桶，結束他的任務。但一次次，Woody跳入垃圾桶把他拉出來，告訴他，「你不是垃圾，你是能帶給Bonnie笑容的玩具。」好長一段時間，Woody說什麼，在Forky聽來都是無法理解的字句。

Woody與Forky在一段兩人漫長共走的路上，真正的相互理解。Woody先是想說服Forky他不是垃圾，而是Bonnie最重要的玩具，但在過程中不小心喊錯了前主人的名字：Andy。Forky好奇追問Andy的事，Woody也就娓娓道來他們的故事。只是精彩故事的最後，Woody說道自己躺在衣櫃裡，感覺⋯⋯

Forky: Useless？

是的，正是「無用」，Woody坦承自己的無用感。而Forky則接著說：「You’re just like me.」

Forky與Woody像在照鏡子，有用與無用的自我認同。-轉載自 Tory Story官方臉書

垃圾是無用的，Woody一直都是有用的，十分有用的，但現在Forky說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是的，有用和無用，並不是生而如此，而是一種比較，因應一個「主體的需求」而產生的比較。因為有Bonnie，Forky成為「有用的玩具」，也因為Bonnie，Woody成為「無用的垃圾」。有用與無用是一種關係的建構，如果抽離Bonnie，那麼他們又各自成為什麼呢？

如果我們離開工作，你是誰？如果你不扮演誰的父母、誰的夫妻，你是誰？你的有用與無用，是否也建立在與某人、某事的關係上呢？但這種價值是「真的嗎？」。

Forky說，垃圾很溫暖、很溫馨、充滿安全感，彷彿有人在你耳邊輕聲說：「Everything’s gonna be okay.」

Woody喊：「Bonnie跟你在一起時，就是這種感覺。」而Forky也終於發抖地理解了，喊：「I’m Bonnie’s trash.」

在這裡，Toy與Trash又成為等同的東西，也就是「有用與無用」的置換再一次的顯現。當我們在判斷「有用與無用」時，我們在思考什麼呢？一個人或一件物品的價值是什麼，前提是必須有一個判斷標準。現在，Woody要準備離開那個「標準」了，離開的它，Woody還有價值嗎？

為什麼失業、失戀或是與他人爭吵時，「無用」感會如此的強烈，因為那曾經是我們判斷自己的方法，失去了方法，回到自己本身，是時候該擁抱自己，輕聲呼喚：「Hey, everything’s gonna be okay.」離開他人眼光，我們得有告訴自己的能力。

你覺得是誰在說話？ Inner Voice

劇情前段，Woody為了確保Forky不逃走，徹夜守著，不禁打起瞌睡。Buzz見狀，上前告訴Woody自己能與他換班守夜。於是有了下面這一段，我非常喜歡的且十分好笑的對話：

Buzz：Thank you, inner voice. 轉載自Toy Story官方臉書

Buzz : Want me to take the next watch? I’ll keep an eye on Forky.

Woody: No, no. I need to do this. That little voice inside me would never leave me alone if I gave up.

Buzz悶哼一聲，眼神警戒起來。

Buzz: Who do you think it is?

Woody: Who?

Buzz: The voice inside of you, Who do you think it is?

Woody一臉難以解釋。

Woody: Me? You know, my conscience?

Buzz眼神炙熱，但並沒有理解。

Woody: That part of you tells you things? What you’re really thinking?

Buzz: Fascinating. So, your inner voice advise you.

Buzz 伸手觸碰Woody背上的拉繩。他以為是這個拉繩裡頭的聲音告訴Woody該怎麼做。於是Buzz按上自己胸口的按鈕，發出作為玩具的它所擁有的對白聲音。

Buzz（玩具對白）: It’s a secret mission in uncharted space. Let's go.

這段使人發笑不止的對話，埋藏了許多珍貴的線索。

後來，Woody遇到聲音壞掉的Gabby，她奪取Woody的發聲器，希望能完整自己，獲取小女孩的歡心。Woody背後被劃開，從他的拉繩處，拿走了聲音。但Woody的inner voice並不是從那個地方發出的，就算聲音被拿走了，Woody內心仍然湧現隱隱的慾望，他知道。只是他必須更清楚地去聆聽。

另一方面，Buzz誤會以為inner voice是從他胸口的按鈕發出，因此在全集需要指引時，他就猛擊自己的胸口，聆聽它的聲音。非常爆笑的設計，也顯露出人性的依賴與徬徨，好多時候，我們真的好想知道該怎麼辦，內心的聲音到底在哪裡。值得咀嚼思索的是，對Buzz而言，他相信了，那麼就是了，這些聲音最後也幫助他度過難關。會不會內心的聲音就在直覺裡？只是簡單到我們無法相信？

Lost Toy 他不再迷失了

所謂的Lost Toy是指那些被遺棄，沒有主人的玩具們。他們得冒險，不被疼愛，顛沛流離，沒有保障，那種生活方式光是用想像的就害怕，和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的不一樣啊：玩具，要使主人快樂。可是沒有主人的玩具，他們是什麼呢？

緊扣著有用與無用的主題，當離開判斷準則，好像總得歷經一場Lost。重新審視自己是誰，建立另一組判斷標準，找下一份工作，期待下一位情人。就像玩具們試圖尋找新的主人⋯⋯但有沒有可能，我們有勇氣擁抱Lost，並在那個狀態裡更認識自己，聽到內在的聲音，相信自己有用、有價值呢？

故事尾聲，Woody與Lost toy牧羊女經歷一長串的冒險，最後他們黯然地告別，轉身，Woody垂著頭，踏著軟弱無力的腳步往Buzz走去，Woody回頭望看著他的牧羊女，兩人幾乎用盡力氣才有了最後的微笑。但面對Buzz，Woody忍不住心中滿滿的困惑。他還沒開口，Buzz就說：She’ll be okay.

Woody大嘆一口氣，失落的垂下肩頭。是的，勇敢的Lost toy牧羊女沒有問題的。但沒想到Buzz接著說：Bonnie well be okay.

他知道，他的兄弟再繼續待在他們身邊、Bonnie身邊才會成為所謂的Lost Toy。唯有勇敢的面對自己的Lost，Woody才可能找到自己的價值。於是萬般不捨，Buzz讓他安心，要他去追求自己。

He's not lost. Not anymore. 轉載自 Toy Story官方臉書

最後，Woody選擇與眾玩具告別，即將與牧羊女展開未知的冒險。

暴暴龍問：Does this mean Woody's a lost toy?
Buzz堅定地看著越來越遠而漸漸變小的Woo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