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魂

我的摯友莫自晨在上周離世了。在他走的前一晚，他約了我一同喝酒，並且交給我兩封信，一封要我替他轉交給父母，一封要我留到明天再看。當時我們對酒當歌、相談甚歡，未料隔天竟天人永隔。在得知他過世的消息後，我趕緊拿出那封要給我的信，信中記載了這樣的故事。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或許是真有其事。

莫自晨有個深愛的女人。他們從大學時便開始交往，並且一路堅持到了最後。結婚當天，他深情的告白令在座許多人動容。他的太太是他的第一任情人，也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愛人。當時大家都非常看好他們這對伴侶能白頭偕老，但突來的一場車禍意外，帶走了莫自晨的妻子。莫自晨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面對沒有妻子的生活。他跑遍各地，求神問卜，只求一個能讓妻子回來的方法。

我們這些朋友只能勸他，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看開一點。但他聽不下我們的勸，只顧著尋覓那根本不存在的復活之道。未料皇天不負苦心人，在某次尋找的過程中他迷了路，竟讓他找到了一座小廟。廟裡的住持有一眼已盲，他用僅剩的眼睛直視著莫自晨。住持只問了一句：「你願意用什麼來交換？」看來這高人已知莫自晨的來意。

莫自晨眼神堅定，毫不遲疑。「任何東西。」那住持輕笑，「返魂之術乃逆天之法，斷不可為。但我倒是可以與靈界『借』你的妻子之魂，不過，必須以你的陽壽為代價。」

「要多少？」莫自晨連猶豫也無。「你的妻子回到人間界一日，須以你的陽壽七年來換。」住持閉上雙眼，沉默了片刻。「你若下定決心，我可替你安排。」莫自晨喜不自勝，「那麼，大師，我的壽命總共可以換她多少天？」他急得跪了下來，住持連忙扶起他。

那住持皺眉。「生命可貴，我見施主已魂不守舍，才提此一計，望你回魂。就換個一日，讓你與她好好告別。剩下的人生，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做。也許你會遇見另一個愛你的女人。」莫自晨用堅定的眼眸望向住持。「我這一生，只要她，不要其他。」住持見他心意已決，不再阻攔。「你的陽壽用盡，將可換取她返回人間七日。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住持用緩慢的語速，宣告著此舉的代價。莫自晨點頭，「沒有她的一日，對我而言已太多。」他望向天空，忍不住笑了。

七天！也許真是命中注定。他與妻子早已安排好一周的旅行，卻因她的離去而未能成行，這下他終於可以完成未竟的約定。莫自晨離開小廟的隔天一早，果真在家裡再次看見妻子的身影。他們開始了甜蜜的蜜月旅行。儘管在旁人眼中，看不見妻子的模樣，但莫自晨一樣買了兩張機票，點餐時也一定會幫妻子點一份。他不想讓妻子回憶起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他希望她可以開心地享受這趟旅行。專屬於兩人，最後的回憶。

而在旅途的尾聲，他們回到了熟悉的家中。莫自晨特別撥空與我小聚，將信件轉交給我。而後，他回到了家裡，牽起逐漸消逝的妻子的手，在睡夢中安然地離世。

看完這封信，我感動不已。也許他們真的和大家期望的一樣，在永恆的世界裡，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再也不分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