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 She (Ch.3) 兩個女孩

和小童的友誼是在一起參加教室佈置比賽的時候培養起來的，當時為了班上製作壁報，下課後還要留在學校。小妹妹沒做過壁報，因為印象中，小妹妹小學教室後面都是老師自己佈置，懶一點的老師就把同學們的作文或美勞作品直接貼在壁報上，一貼就是一學期，所以對小妹妹這個愛湊熱鬧，不，應該說是「熱心助人，古道熱腸」的人來說，參與就是一種榮幸，正如同入圍即是得獎一樣。

我想小妹妹是沒幫上什麼忙的，她參與這個活動唯一的功能就是讚美小童，小童也因為小妹妹的讚美而不吝惜分享作壁報的小訣竅；事隔多年以後小妹妹告訴我，小童原來是一個極度沒有自信的女孩，但當時小妹妹並不知曉，因為她對小童的讚美並非僅是口惠而已，小妹妹真的由衷認為小童有才華、有臉蛋，甚至也比她有男生緣。所以小妹妹沒想到這份出自羨慕的讚美，也能夠帶給小童如此快樂，在爾後的日子裡理所當然的，小童視小妹妹為最好的朋友，因為小童認為小妹妹帶給她自信，但是這段友情卻令小妹妹透不過氣...。

我曾經問過小妹妹：『你後悔和小童做朋友嗎？』

小妹妹對我說：『對於未知的命運或緣份，我沒有後悔的餘地；但與其說不後悔，不如說我不願意否定自己曾經做過的事。珍惜這段不愉快的過程，是因為那些記憶裡有兩人成長的足跡，因為那些不愉快是兩個人互動不良所造成，誰也無法用”忘記”、或指責對方來推卸責任。』

說這些話時小妹妹已經是大學生了，所以她對人生的體認當然不再像她國一，十二、三歲時的盲動--雖然這受束縛的感覺，就是兩人盲目互動的產物。

在繼續這個友情的主題之前，我還想介紹另一個主角--小黎。

不同於和小童之間的盲動，小妹妹和小黎那時不像和小童那樣形影不離，但是彼此之間的友誼卻是隨時保持清醒的互動、了解的距離和加油打氣的空間--雖然剛開始兩人也會有摸索期，但這些因素應該是小妹妹和小黎到現在都還是朋友，而和小童卻失去聯絡的重要原因吧！我想。

「如果我和小黎兩人掉進河裡，你會救誰？」留著還剩半碗蚵仔麵線的小童不安地問，望著簌簌扒完自己的那份，心中卻只想回家、不想理小童的小妹妹，切切地等著一個答案。

「誰會游泳，自己先上來！」小妹妹真的覺得自己像是肥皂劇的男主角（雖然她是女生），此時此刻她突然了解為什麼會有男人對女人那麼敷衍、那麼不耐，「ㄌㄨˊ」是唯一原因吧？！

「我吃完了，我要回家了！如果妳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我會瞧不起你的！」小妹妹一股腦地將剛剛強忍的不耐冷冷說出。恰巧此時，天空又飄起了毛毛雨，配上站在麵攤前的兩人，構成了一幅通俗得不能再通俗的肥皂劇場景。但小妹妹也拿老天爺何時下雨沒有辦法。

『為什麼她們倆人不能好好相處呢？明明大家都在同一班啊，這樣不是很痛苦嗎？』小妹妹心裡自問自答了起來。

下課後小妹妹耐不住心理的疑問，跑去找小黎。

「因為我覺得她很愛模仿我，不論是說話、動作，甚至是我用的原子筆品牌！」小黎沒好氣的說。

「不過你不覺得有人模仿妳，就代表對你的肯定、代表你值得學習呀！」小妹妹不解地問。

「小童是因為你和我走得近，以為如果她像我一樣，妳會跟她比較好！懂嗎？！」被小黎這麼一說，小妹妹恍然大悟，才知道為何小童總是表現一付很灑脫、很有主見的樣子，但明明她是一個溫柔、害羞的女孩，原來她模仿的是小黎。

『不是小童不好，而是每一個人應該都有適合自己的風格，這風格是來自於對事情的想法；既然每個人的觀感不同，想法自然也就不同，硬是勉強自己或模仿他人，根本無助於自我的探索和成長。』小妹妹在很久後的某一天對我說。

我笑笑著看著小妹妹：『妳長大囉！我覺得我們兩人越來越親近，越來越了解彼此了！』

開學那幾天，要繳交社團意願表，小妹妹很想進鋼琴社，但社上的規定是家裡一定要有琴才可以報名，小妹妹心想：『電子琴也是琴，應該可以矇混進去吧？！』。

「妳會彈琴啊？！」那是小黎對小妹妹說的第一句話，在瞄到小妹妹手上的意願表時。

「嗯，斷斷續續學了四年，但因為家裡買不起鋼琴—我想電子琴是不能進鋼琴社的。」小妹妹沉浸在失望的情緒裡。

「喔，我家裡連學琴的錢都沒有，不過我很喜歡聽人家彈鋼琴，尤其是理察克萊德門的“夢中的婚禮”，妳會彈嗎？」

小妹妹眼睛一亮，精神頓時振奮了起來，因為小黎並沒有因家庭因素而自卑，而且小黎的話也讓她覺得自己沒有失望的權利，這反倒激發小妹妹的潛能…。

「會啊，星期一中午我們去音樂教室，我彈給你聽！」

天曉得小妹妹是打腫臉充胖子，她的程度根本連16分音符的速度都跟不上，更何況她還不知道小黎說的是哪首曲子！

不過「人定勝天」的故事總是在小妹妹身上發生；短短3天，就3天，小妹妹連續3個晚上只扒了幾口飯就趕緊坐在電子琴的琴椅上，一個音符一個音符、毅力驚人地練著從大陸書局問到的琴譜。

也許是土法煉鋼的誠意感動了上天，就在星期天晚上10點，綜藝節目要結束時，小妹妹不但可以很流暢地彈完“夢中的婚禮”，甚至還不用看譜！兩人的友誼也就在隔天之後，一點一滴地凝聚起來…。

或許是小黎的那身傲氣，小妹妹是很喜歡小黎的。以主動與否來判別的話，小妹妹是可以也願意為小黎做很多事，即使小黎不要求；但對小童，到最後連約定好要一起出遊，小妹妹也因大雨而爽約，讓小童一個人在雨中枯等。

漸漸地，小妹妹也會因小黎和其他同學比較玩得開而介意，甚至難過得哭泣—或許在另一旁，小童也正因小妹妹對小黎的注意力比對她還來得多而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