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辯終結：魔女的小屋(下)

幾名士兵衝上前。洛伊爾一揮手，藍色的光波把士兵們震倒。治安官對他刺擊，卻只刺到洛伊爾的殘影。他早就閃現到不遠處大樹的樹幹上。他舉起法杖，念念有詞。士兵腳下忽然掀起一股寒氣，接著不是因為地板的冰滑而倒地不起，就是靴甲被凍在原地。

洛伊爾開始詠唱更強大的咒語，只見天空黑雲聚集，並發出悶雷。

正當他施法之際，一根巨鎚打在他和士兵之間，並發出金色閃光。洛伊爾的落雷沒有擊中任何人，而是直被那根鎚子給吸收。

「夠了！你們在幹甚麼?」

一名穿著閃亮金甲，騎著戰馬的騎士匆匆趕來。洛伊爾注意到他披著紫色的披風，上頭有著老鷹的紋章。他下馬，怒氣沖沖地朝洛伊爾和治安官走來。治安官看到騎士，立刻下跪。

洛伊爾則是收起魔法，泰然處之地看著他。

「聖騎士閣下…沒想到你居然會親自前來…」

「黑心鎮的治安官，我聽說你想搜索露路亞的小屋，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是這樣的，我…」

治安官把他的理由說了一遍。

「就為了這些無聊的謠言?」聖騎士不可置信：「真是太愚蠢了，把你的手下帶走！現在！傍晚前到城鎮大廳找我！真是太誇張了…」

他轉向洛伊爾，微微欠身。洛伊爾閃現回地面，對他回禮。

「真是抱歉，法師閣下，騎士團居然如此失禮。」聖騎士壓低音量：「今天的責任，我保證會好好追究，希望你別申訴到賢者那邊。」

「公事恐怕得公辦，聖騎士閣下。」洛伊爾邊看著收隊的騎士團，一邊說著。

「你也確實攻擊了我的騎士，但我可以當作沒看到。」

「我在保護我的當事人。」洛伊爾看了看小屋：「不曉得賢者最後會認為，哪邊的問題比較大?」

「那至少別寫得太誇張。」聖騎士嘆了口氣，抹了臉，接著說：「這治安官眼睛不知長到哪去了，隨意騷擾平民也就算了，居然還惹到勇者的友人。」

「勇者的友人?」

「啊，是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匆匆趕來的原因。」

說到這，魔女露路亞才終於走出門外。她雖然穿著黑袍，帶著巫師帽，但看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然而洛伊爾清楚，魔女的年紀，絕對不能由外表來判斷。

「看來騷動解決了，我是該感謝哪位義士呢?」

「露路亞女士…」

「是小姐。」

「好，露路亞小姐，請原諒我擅自為你出聲。我相信憑你自己的實力，也能輕鬆解決這場鬧劇。」

「這當然。不過，我答應聖劍不出手傷害他的人。沒想到當年的承諾，居然會為我帶來如此困擾。」

「敬請繼續您的承諾，小姐。」洛伊爾笑了笑：「不過我有些好奇，為什麼您是『勇者的友人』呢?」

露路亞瞪了聖騎士，後者尷尬地笑了笑。

「也罷。想知道的話，就跟著我進來吧。就當作幫我解圍的謝禮。」

就這樣，治安官不得其門而入的魔女小屋，洛伊爾輕鬆登門入室。

進到室內，洛伊爾大吃一驚。原來，這座小屋的確藏有一整座牆的魔典。裏頭鉅細靡遺，從遠古時代的黑白魔導事典，到近年蓬勃發展的秘術研究。其數量之多、內容之豐富，讓洛伊爾相信，裏頭藏著一兩本禁忌之書也不是甚麼意外的事。

「…23年前，我拜師於黑暗森林的魔女。我一直相信，師傅教導我的，是雖然不為世人所接受，但卻能造福人群的法術。直到勇者到來，揭發了我師傅犧牲小鎮少女調製魔藥罪行。驚訝之餘，我毅然決定倒戈，並幫助勇者打敗師傅。」

洛伊爾沒有那個膽把書取下來。他盡量擺出不感興趣的表情，偷偷瞄著書背上的書名。

「事後，師傅留下了大量的魔典。本來勇者打算把它們都燒掉的，但那位秘術師，萊特‧馮‧錫那居然出言阻止。他建議保存魔典，並由我來看守。」

提到那位秘術師，露路亞擺出曖昧笑容。

「事後證明，萊特的遠見相當明智。在他們闖入魔王城後，一度被地底迷宮所困。萊特施法逃到了我這兒，並且在這面書牆上，找到破解迷宮的方法。我曾經問他，是否早就預料到這局面，沒想到他淡淡的說：『我只是相信無縛言靈的力量，如此而已』。」

魔女曾經的學徒，忽然把臉湊到洛伊爾耳根。

「吶，你覺得，萊特所謂『無縛言靈』，指的到底是甚麼呢?」

綠袍法師忍不住雙頰發燙。

他咳了兩聲。

「我想，我該離開了。」洛伊爾說：「這的確是很有趣的問題，或許有朝一日，我見到秘術師後，能夠請教他。」

當晚，洛伊爾沒有馬上離開村落，而是在樹林外的廢棄農舍住下。他當然忍不住回想起露路亞的收藏，但更好奇的，是萊特那意味深長的話語。

是某種魔法嗎?還是比魔法更強大的東西呢?洛伊爾一邊撕著麵包往嘴裡塞，一邊想著威名遠播的秘術師。他只在魔法學院的教科書中聽過這個名字。據說，秘術師來自於非常、非常遙遠，不透過魔法就不能到達的國度。他施放的法所，與這個世界完全不同。更為人所稱奇的是，他的思考方式，也讓這片大陸的人們大開眼界。

秘術師的外表，乍看之下是十來歲的少年，但實際年齡遠高於此。他法力高強，且非常博學，總是能說出超乎凡人所能理解的話語。勇者幾乎也是因為他，才能創立足以打敗魔王的聖劍騎士團。

然而秘術師在魔王倒台後，就消失無蹤了。有一說是他已經回到自己的國度。但洛伊爾更相信他跟自己一樣，仍然遊蕩在伊斯特蘭這塊土地上，因為他不時都會聽到有著銀髮、奇妙紋身的男孩施法幫助人們的傳言。直到最近，勇者城傳來新聞，說秘術師歸來，並且當上了仲裁正義的大賢者。

「嘎！」

一隻渡鴉停在腐朽的窗櫺上，死死盯著洛伊爾。

綠袍法師查覺到他的存在，站了起來。此時烏鴉立即飛走。他停留的窗櫺在月光的照耀下，依稀閃耀著微光。洛伊爾湊了上去，發現那是一小段文字：

「想知道甚麼是無縛言靈，就來霜誓山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