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媽媽不見了。

小學五年級的某個早晨，起床後我準備自己和弟弟的早餐。
讀國中的姐姐比較早出門，三十分鐘前已經先出發去學校了。

一早媽媽卻不在家，我在心裡想了很多可能，
雖然昨天晚上發生很恐怖的事情，但媽媽或許只是提早去上班了吧。

我和弟弟用我們能做到最安靜的聲音完成上學前的準備，避免吵醒睡在客廳的爸爸。
但在出門的那一刻，大門開啟的聲音仍然足夠大聲到讓爸爸醒來了。

『你媽呢？』爸爸問我們
「不知道，可能去上班了。」我們隨便應答著，只想著趕快出門

爸爸突然快速起身，神情緊張地叫我和弟弟去看媽媽的鞋子還在不在，
他自己則是跑去廚房開了後面院子的門，
然後我聽到爸爸大吼媽媽的名字。

我跟弟弟跑去後院，媽媽躺在地上，頭上套了一個塑膠袋，
爸爸叫我們打電話叫救護車。

我撥了119，但我沒叫過救護車，我不知道怎麼跟對方說明發生了什麼事
（在我小時候也沒有那麼多醫療劇可以看，不然我應該可以講得很好才對）
我有點結巴的說：「我要叫救護車」
電話的那頭詢問我患者情況
我：「有人...有人自殺...」

過了好久之後，救護車來了（或許只是10幾分鐘但我覺得過了一世紀）
我跟弟弟一起上了救護車，爸爸叫我們握著媽媽的手
我照做了，可是我的心裡沒有感覺
我總覺得一定沒事的吧！媽媽自殺也不是第一次了，到醫院就沒事了吧！

我察覺不到心裡有難過或是驚慌的情緒，小學一年級的弟弟也很鎮定，沒有哭，沒有說話。

救護車往醫院的路程則是過了兩個世紀，醫院真的好遠好遠，開上了高速公路還遇到塞車，我在心裡想著為什麼要去這麼遠的醫院呢？
但我沒有問任何人這個問題，在救護車上我不敢說話。

到了醫院急診室，我跟弟弟在急救間外等著，
急救的地方拉上了布簾，透過布簾的縫隙，我看到媽媽的身體隨著電擊不斷起伏
媽媽的身體有些地方已經是紫色的了。

急救結束後，我跟弟弟被爸爸叫去看媽媽最後一眼，爸爸當下離開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跟弟弟走到媽媽的身體旁，我依然感受不到我的情緒，
我知道媽媽死了，但我不知道到底死掉是什麼意思。

我跟弟弟安靜地站在那，我覺得好像該說些什麼
我想起電視劇的台詞，於是我脫口而出：「媽媽你為什麼丟下我們？」
接著我就哭了。

而我始終不敢看弟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