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文║四季之秋——你比秋天坦蕩

　　秋天很令人憂鬱嗎？不，我覺得挺好的，放颱風假還能出去看電影呢。我還是學生的時候，每年夏秋就盼著放颱風假，尤其是那種毫無風雨的颱風假，感謝氣象局偶爾的誤判可以讓我度過美好的假期。除了颱風假和中秋節，秋天沒什麼特別的，不特別熱，也不特別冷；不特別憂傷，也不特別浪漫。總而言之，我喜歡秋天的風，更喜歡沒什麼威力的颱風。

　　我初次遇見他的那一天，又是一年愜意的颱風假，我上網訂好了電影票，打算一個人去看電影，享受這得來不易的美好時光。他和一群朋友一起來的，一群成群結隊的高中生，那年可能很流行這個遊戲吧，真心話大冒險，他選了大冒險來到我面前，說想要借一下我的手，請我把手伸出來。

　　我本來不想理會高中生的玩笑，但是等電影開場的時裡間閒著也是閒著，我就順著他的邀請伸出手，他拉著我的手，拇指在手心上輕輕擦過，假裝在看手相一般說道：「你的生命線好長喔。」我微微一笑，反手將他的手心攤開，說：「但是你的即將變短。」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尷尬，匆匆的把手抽回去。

　　「小朋友，有時間的話就多讀書，不要在路上亂搭訕，你還未成年吧，我都二十三歲啦。」

　　他驚訝地抬起頭，脫口而出：「真的假的？比我想的年輕好多喔。」

　　看在颱風假的面子上，看在他比我小，我忍，我不動手，我是有教養的成年人。

　　電影開始放映時，他坐在我正後方的位置，每當我即將沉浸在劇情裡，總會感覺到背後有一束炙熱的視線投射在我的後腦勺，讓我無法專注於電影畫面，我偷偷轉過頭看他一眼，他一觸及我的視線便欲蓋彌彰的把目光移開，我用口型無聲的說道：「看什麼看？」他愣了一下，同樣用口型回答：「我才沒有！」

　　順利的看完電影走出電影院大廳，他站在門口邊攔住我，身邊的那群小朋友都不在，只有他一個人。他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的，我默默打量著他，心理想：真心話大冒險玩幾次差不多就行了，能否別一直占用我的時間呢？他糾結挺久的，在我的催促下才匆匆的拋棄那些字斟句酌的話，慌不擇言的說道：「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秋天午後的風帶著涼爽而濕潤的味道，清疏而緩慢的從我們中間吹過，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調侃道：「一夜情？不行欸，這樣我會變成誘拐未成年的罪犯。」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邀請你跟我吃一頓飯而已，我是在約飯，不是約炮。」

　　「喔，那是我誤會你了。」

　　他靜靜地望著我，眼神裡有點控訴的味道，倔強中帶著點無奈和期待。還蠻可愛的，跟颱風假挺搭，跟秋天的風也挺搭的，很符合我追求的儀式感。於是我說：「好，跟我走吧，姐姐請你吃飯。」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在秋天出生的，難怪他身上有種異常契合秋天的氣息，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給我一種類似楓葉逐漸轉紅的蕭瑟感，把原本普通的秋天都妝點出了額外的浪漫。秋天的小孩，我總是這樣叫他。不知不覺中，他在我心目中關於秋天的地位已經超越了颱風假，這很了不起的，但他聽了之後卻很生氣我把他拿來跟颱風假比較。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啊，我又不會跟颱風交往。

　　「那也是，颱風不會像我一樣喜歡你。」他神情昂然的說道。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驕傲的，算了，他開心就好。

　　「臭小孩，贏了颱風很驕傲嗎？」說話的時候，他的頭正靠在我腿上，我就順手揉了一把他的頭髮，滑滑順順的超級好摸。他習慣性地用臉蹭了一下我的手心，接著視線往上，用他獨有的一雙控訴的眼神望著我，他從來不發脾氣，只會像這樣委屈又氣鼓鼓的盯著我看，等我心軟。

　　面對一個不會對你發脾氣的人，別說吵架了，對他擺個臭臉我都捨不得。

　　在遇見他之前，我以為我會喜歡那種聰明、溫柔又穩重的男人，就像很多女孩子夢想中那樣有安全感的對象，但是喜歡上他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比起扮演被人寵愛的角色，我更喜歡當寵人的那個。就像比起夏天的颱風假，我更喜歡秋天的，沒有為什麼，就只是覺得那樣更好。

　　我很喜歡被他依賴和珍惜的感覺，很奇妙的是，表面上是我在給予他安全感，可是實際上，在給予的過程中得到更多的人是我。我好喜歡他睜著一雙乖巧明亮的眼睛望著我，唇邊的笑意卻帶著一絲任性和狡黠，如同我們初次見面那天的風，帶著笨拙又頑皮的涼意，偷偷吹進我心裡。

　　「秋天的風是最舒服的，它會調好最適合的溫度和最適合的強度，吹在你身上。」我一邊走在秋風裡，一邊對他說。

　　「在你眼裡，是不是所有東西都是活的啊？秋天也是、風也是、颱風也是。」他拉住我的手，擋在我和風之間，一如既往地對奇怪的東西吃醋。

　　「我沒有啊，你才是吧，天天跟這些東西吃醋，真的當他們是活的啊？」

　　「萬一呢？」

　　「萬一什麼？萬一風是活的？」

　　「嗯，如果風是活的，我想像風一樣擁抱你。」

　　「……你是在說你比風還涼？所以你贏了？」

　　「我是在說我愛你。」

　　他有時也會格外坦蕩，坦蕩得不那麼適合秋天，秋天應該是隱晦含蓄的，可是他總是莽撞的直來直往，對自己的心意沒有半點遮掩或隱藏，雖然害羞但仍不顧一切的把真心放到我面前，那麼赤誠和勇敢。

　　風是很容易偷偷溜走的，尤其是年輕的風，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喜歡，還是深愛，還是想不顧一切的擁抱。原來我沒有我以為的那麼瀟灑。

　　「我也愛你。」

　　你比秋天坦蕩，坦蕩得令我心動，無時無刻，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