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留下的人

現在的孩子我不知道，不過在我小時候最常聽到的期許，就是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小時候，我在老家的舊房間裡，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盯著牆上的壁癌，思考自己是誰、這裡是哪裡，我在這裡做什麼。

是什麼東西從眼睛往外看呢？

想著這種問題的我，隨著年紀增長，在徒具形式的期許和作文命題當中，一次次表述「我的志向」。

可能是醫生，可能是律師，可能是太空人……那些意向都是所謂「有用的人」，可是小小年紀的我也在思考——有用有用，為誰所用？

大學念了七年的我，學業絕對不能算順遂。中文系畢業的男性，在當時那個時空，可以說跟完全沒有專業，是相同的社會意義。理工出身有份好工作能夠終老，中文系出身不走教職公職便注定一輩子撿角，是那時候許多長輩的共識。

我想要反抗這個命運，卻又不知道自己真的能做什麼，於是變成了被留下的人。

在社會上逡巡幾載之後，我慢慢摸索出所謂有用的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就是「被社會所用的人」，過去的長輩，事實上都省略掉那個主詞。不知道有意還是無心，在那個年代，為國家社會成為中流砥柱，是個理所當然的期許。

小學聯絡簿的背後，還寫著「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這樣的字樣呢，家國與社會，在我們身上置放的何止是框架呢？

而這個社會是個大染缸，誰出淤泥而不染，誰就是怪咖。

於是多數跟我同齡的孩子，都只知道在學業當中衝鋒前進。關於自己是誰，關於自己要什麼，並不真的想過太多。

即便是現在，學校教育也很少教育孩子去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種人。多數學校仍告訴我們成為「被期許的人」，關於你想要什麼，不是那麼重要。

於是回想自己的夢境，成了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課題。

在夢想和嚮往之前，不要停下腳步。

否則不知不覺間，誰都會變成被留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