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Truth】—第一章

「聽說就是她……」

「嘿……原來是這樣……」

「……真噁心。」

偌大的教室內，有一人靜靜地坐在角落，掛著耳機面無表情地望向窗外，無視另一端人群們對她的指指點點。

彷彿這一切與她無關。

耳邊傳來窗外清脆的鳥叫聲，伴隨灑在臉上的陽光，少女緩緩轉醒，伸了個懶腰。

「書媛，妳還要睡多久，再不起來要遲到了！」

直到門外傳來母親惱怒的催促聲，少女才不情不願地走出房門。

簡單洗漱更衣後，少女便提著書包出門，絲毫不顧母親在後頭喊著：「早餐呢？來不及吃至少……」

偌大的音樂聲蓋過母親的話，戴上耳機的書媛面無表情搭上公車，往學校出發。

上車後書媛便四處張望著，今天她睡晚了，碰上巔峰時段。看著車上滿是穿著統一制服的少女們，她頓時放棄找座位的天真念頭，隨便倚著欄杆站著。

與周圍吱吱喳喳的少女們不同，書媛只是聽著音樂，望向窗外風景的淺褐色雙眸甚至沒有聚焦。

這時腳邊忽地傳來撞擊，吸引她的注意，原來是個保溫瓶滾到她腳邊，書媛將瓶子撿起，困惑的抬起頭，馬上就與瓶子的主人對上眼。

只見少女先是一愣後露出微笑，雙手合十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並順勢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書媛過去。

書媛眉頭微微皺起，再得出不可能將保溫瓶丟還給對方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少女身邊，將瓶子歸還後，無視對方的道謝與邀約，又走回欄杆處，百般無聊地盯著窗外。

抵達學校後，很快就迎來書媛最不喜歡的——數學課。

「學生的義務就是讀書！妳……」

看著眼前滔滔不絕訓話的數學老師，書媛沒答腔也沒反駁，只是靜靜聽著。

似乎是她毫不在意的態度徹底激怒老師，老師指著試卷上斗大的『20』分，繼續說道：「妳看看妳這什麼成績，都這樣了還敢睡啊？還要再罰一次愛校服務才肯學乖嗎？」

不啊、再幾次都一樣，無聊的東西就是無聊啊，老太婆。

看著數學老師數不盡的魚尾紋，隨著她激動的言論上下擺動，書媛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都是睡不好惹的禍，這下連裝死逃不過了。

解救的下課鈴毫無預警地響起。

「明天中午前將試卷訂正完繳交過來。」丟下這句話後，這名中年婦女便氣沖沖地走出教室。

見老師離開教室，同學們都鬆了口氣，三五成群的不是要去福利社，就是要去買便當。

「啊……總算是結束了。」

「快餓死了，去食堂吧。」

「欸，那菜好油，會胖啦……」

而書媛自然也如其它同學般，草草將試卷塞入抽屜，從書包內拿出錢包，但她還沒走出教室便被人給攔下來，「魏書媛，妳等等！」

看著面前與自己等高，留著一頭極短髮的同學，書媛先是向左挪一步、又向右踏兩步，仍無法擺脫糾纏，才不耐煩地開口：「……有什麼事嗎？數學小老師。」

「都說了我叫方雅文——！明天早上10點前把考卷……」

見雅文嘮嘮叨叨個沒完，書媛丟下一句：「不會寫。」隨後便雙手一撐跳過桌子，拔腿將對方氣急敗壞的抱怨拋諸腦後。

「啊……總算可以靜一靜了。」抱著從福利社買來的牛奶與麵包，書媛在操場旁的大樹坐下，從兜裡掏出口袋小說，享受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時光。

「唔嗯……啊？這就沒了？」翻到最後一頁，書媛難掩失望的闔上書，「結局感覺差了點……為什麼壞人沒有壞報啊……」

說著她放下手上的書，拿起旁邊的牛奶，這時一陣風吹來，將麵包的包裝袋給吹飛。

「啊，別跑啊！」書媛趕緊追著跑，追了一段路後，風才停下來。

彎腰撿起害自己如此艱辛的垃圾，書媛狼狽地抹了抹額際的汗水。

「噗哧——」

左側傳來如鈴般的輕笑，令書媛不自覺轉頭看去，只見單槓旁的樹蔭下，坐著一位身穿與她相同制服的少女。

起風了。

少女及腰的長髮被風吹起，她抬手將柔順的秀髮收至耳後，朝書媛淡淡一笑。

書媛雖不認識這個人，卻又感到一股說不出的熟悉，瞥了眼對方頸處的藍色領結，理出對方大自己一年級，她僵硬的朝少女點點頭後匆匆跑開。

看著書媛逐漸跑遠的身影，少女收起唇邊的笑意，臉上盡是失落。

與上午的數學課相比，下午的語文課，書媛可說是相當愜意，不但被英語老師誇讚發音極佳，最後一堂國文課結束後，國文老師告知書媛，她前兩天提交的作文已編進校刊內的小說專欄，要書媛明天去教務處領取獎勵的稿費。

這更堅定書媛心中對自己的認知——我就是個文科生，數學什麼的不需要啦！

放學後她一如往常的跑來圖書館，想著今天要借幾本書作為小說資料參考。

走在高聳的書櫃間，她不由得閉上雙眼，露出真誠的笑容，放學的圖書館，少了喧囂的學生，寧靜的環境與書本特有的氣味，在這裡她可以忘記一切煩憂。

「不……」細小的聲音鑽進了書媛的耳中。

她立刻停下腳步。

都這個時間，還有人在這邊嗎？

雖然極為不願，但身為圖書管理員，她有義務在閉館前清空所有人員，於是書媛只得循聲找去。

「老師……」這次聲音離的更近，似乎就在隔壁書櫃。

書媛小心翼翼的拿起遮擋的書本，藉著縫隙看去，只見一個穿著制服的身影旁還緊挨著個男仕西裝的身影。

不是吧……要搞也別在這搞起來啊？

書媛暗暗叫苦，身為一間女校的學生，雖學生與老師間的緋聞時有耳聞，但真的瞧見還是第一次。

想著眼不見為淨的她準備離去，卻聽到女學生再次開口的嗓音滿是顫抖：「不要……」

想起中午看的小說，一股窩火的書媛毫不猶豫抓起書櫃裡最厚重的精裝本，重重往地上砸去，然後以不大不小的聲量說道：「哎呀，這書好重呀！」

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動隔壁的兩人，短促的啐嘴後，西裝人影匆匆離去，留下抓著書櫃顫抖不止的女學生。

書媛鬆了口氣，將書塞回原位後，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找書。

豈知女學生非但沒有離去，竟加快腳步朝她的方向跑來。

想避開麻煩的書媛拔腿要跑，對方卻更快一步地抓住她的手腕。

這下換書媛急了，不會要攤上什麼破事吧？

「妳、做什——」

她猛地轉身卻看見對方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求求妳……」

求求我？求求我什麼？

搞不清狀況的書媛，也忘記要把手給抽回來，只得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素黑的長髮，細緻的鵝蛋臉與小巧的鼻，搭上水靈靈的杏眼，即使脂粉未施，也是個見過就難忘的美少女，書媛這才想起這個人是誰。

她正是去年競選學生會會長，以極小分差落敗的學姊——于墨。

想起對方身分的書媛頓時恍然大悟，被看見這般不堪的畫面，怎麼想都是要封口吧？

「學姊放心，剛剛的事我誰也不會說的。」見于墨仍是愣愣地抓著自己，書媛想抽回手，「請趕快離開吧。」

「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

沒想到于墨不僅沒鬆手，反而握得更緊了，書媛皺眉，「是是，我知道了，麻煩學姊放手，很痛啊！」

「對不起！」這回于墨倒是很乾脆的鬆手，但隨即又牽起書媛發紅的手腕柔聲問道，「還痛嗎？」

被于墨這莫名的態度搞的渾身不自在，書媛連忙抽回手：「圖書館要閉館了，請離開吧。」

說完書媛轉身就走，但走沒兩步身後卻突然丟來重磅炸彈。

「我喜歡的人是妳。」

書媛身子一僵，緩緩地轉過身。

于墨含在眼眶的淚水順著臉龐滑落，掛在她笑的寂寥的嘴邊：「別人怎麼說都無所謂，但只有妳……」說著她往前走了幾步，手輕輕撫上書媛的臉頰，「拜託了……」

看著對方越靠越近的臉龐，書媛腦子一片發白無法動彈，不自覺看向那晶瑩的唇瓣……

這時，象徵放學的鐘聲響起，回過神的書媛趕忙繞到于墨身後，將對方推出圖書室並將大門關上。

掩著耳不顧門外的聲音，半晌後，門外終於沒了動靜，驚魂未定的書媛也顧不上借書，匆忙收拾完便鎖上圖書室離開。

走出大樓後，書媛一邊想著今天的離奇遭遇，一邊百思不得其解。

不倫戀？緋聞？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特別向我澄清？

還有那個喜歡是……

見離學校大門不遠，她嘆了口氣，算了別想了，反正明天就會跟往常……

突然瞧見自己黑色的書包有不明光點，書媛下意識轉頭看去，卻見高聳的教務大樓的樓頂站著一個人。

赫然是前不久才見過面的于墨！

「搞什麼啊……」書媛正感到莫名其妙，于墨卻衝她笑笑，就這麼從頂樓墜落。

書媛連反應都來不及，一聲巨響後，還未下班的教職員紛紛探出頭。

伴隨著驚叫聲，有人喊道：「報、趕快報警啊！！」

看著墜落在地，渾身是血已不成人形的于墨，書媛雙腿一軟，跪坐在地。

眼前不斷閃過于墨學姊墜樓前說的『ＯＯ』。

——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