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火來了，快跑

【閱】火來了，快跑

這幾年很愛看這類的書，不知道是因為經歷了生死關頭還是親人的死亡，對於死亡這件事，有些好奇。

作者在書中寫的，雖然是嘻嘻笑笑著，但卻看出人生的悲歡離合，走到盡頭，仍是喜怒哀樂的結局，至於要什麼結局，而是留來的人幫你決定。

看著書時，我一直回憶著，阿公臨走前的情景。一週前，阿嬤特地打給我說，你阿公快不行了，你這週要回來。其實，到最後，我幾乎每週就回去。

阿公不舒服的側躺在小房間，說胃脹，我就說那我幫你"收收一下"，他說好。然後我就靜靜的躺在他旁邊幫他按摩肚子。

他用盡剩的力氣跟我說：你卡省一點，不要亂花錢。說實話，我當下，已經泛淚了，但我不敢出聲音，回他：好。「我想這是他最後想對我說的話吧。」

晚一點吃飯時，阿公其實是已經吃不下的狀態，吃兩口就不吃了，又回小房間躺著，舅舅們幾乎都在，不知怎麼的，突然全部都在哭。

阿嬤在哭，舅舅們在哭，阿公自己也在哭。其實我看了也想哭，但我必須忍住。

阿嬤在說，如果阿公走後，他要去廟裡住，阿公說，你不住家裡你去廟裡住幹嘛。

舅舅們當然是捨不得自己的爸爸，而阿公則是捨不得這一大家子。

其實，在前一年228前夕，阿公已經算是經歷了生死關頭了，我忘記為何住院了，在加護病房，那時候，醫生都說不行了，我最記得兩個舅舅在加護病房外蹲著痛哭。

後來，阿公靠著自己的意志力，讓自己再活下去。

後來，我才知道，他出院後，把一些財產的事情處理了，讓阿嬤無後顧之憂。也許，當時他還有很多事情未了吧，他要把事情解決了，他才願意離開。

又隔一週，剛好是端午節，大家回去吃飯，大家都回來了，因為大家都知道，日子差不多了。

這天，好多人，我爸、我弟各別上台北看阿公，連大溪的親戚也來了，因為大家都知道，時日不多了。

今天，阿公看起來精神特好，還可以站起來走出來坐著，似乎在跟大家道別。

而我，還是一樣，在他房間裡陪他。

他躺在他房間的地上，已經在為了離世而準備了。

我還是一樣，在跟他瞎說話，叫他起來跟我說話，他有氣無力的，不想回我，被我魯到煩時，居然跟我說「等我死了再來跟你說話」!我聽的嚇死了。他真的死了才來跟我說話，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到了晚上，舅舅們剛好都在房間裡陪阿公，阿公跟舅舅們說，謝謝!謝謝! 原來這就是「道謝」及「道愛」還有「道歉」、「道別」。

我聽到阿公這樣子說，我整個淚崩，我那時候不懂「道謝」、「道愛」、「道歉」、「道別」。我看完這本「火來了，快跑」全懂了。

阿公的謝謝，指的是對舅舅們這幾個月來的照顧，「道謝」；

阿公的謝謝，指的是對舅舅們的不捨，「道愛」；

阿公的謝謝，指的是對舅舅們的抱歉，讓他們四兄弟辛苦了，「道歉」；

阿公的謝謝，指的是對舅舅們的說再見，「道別」。

這兩個字「謝謝」，承載了那麼多的意義。兩個字「謝謝」述說了一切情感。不要說再見，是「再也無法見到了」

端午節隔天晚上，媽媽打給我說阿公走了，我很冷靜的問，那他走時誰在旁邊，媽說，大家幾乎都在，我說，那就好。

於是我就趕快趕回家了。

看到阿公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師父已經大致上弄好一些東西了，腳邊放著香爐，其實，我無法想像。

大家都在哭，舅舅們痛哭、阿嬤也在痛哭、媽也在哭、舅舅的老婆也在哭，我看到他躺在那，動也不動，我也在哭。

師父叮嚀著，眼淚不要掉在阿公身上，不然照習俗說，亡者會走不開。我怕眼淚掉下來，趕快走到客廳。

當我走到客廳時，我突然感覺到我的身體好像有被一個什麼東西穿越過去，然後我就摳了一聲。然後，就開始有靈異事件。(另一個故事)

後來，大家平復一點，昨晚輪班陪阿公的舅舅跟我說，阿公昨天晚上有找你，我聽到這個，我更想哭了，不曉得他找我要幹嘛。這個疑問我再也解不開了。

結果，晚上就開始一些習俗的細節，最後把阿公送到儐儀館，用屍袋裝著。

大家都跟去了，我跟比較小的表弟在家陪阿嬤，阿嬤要把阿公躺在下面的棉被洗一洗，叫我把他拿起來，我說怎麼都是濕的?!

阿嬤還說沒關係，叫我拿來，他用洗衣機洗一洗。

後來我才知道，人死了，身上的水份會開始流出來，那些都是阿公的屍水。當下沒想那麼多，現在想想有點可怕。

當然就是開始一連串的禮俗祭拜什麼的，摺蓮花、頭七、法會什麼的，我比較有印象的是法會，因為頭七我沒去，我陪阿嬤。

法會是當天早上八點開始，大家一早七點多就到，舅舅也幫大家準備好早餐，大家用完早餐法會才開始。

一整天跪啊、拜啊、還跑的，真的是累死我們了，其實當天大家也沒那麼哀淒了，光是一天這樣子跪啊、拜的，就夠累了，到下午大家已經是說說笑笑的了。

我最記得有一個環節是，什麼阿公要歸西什麼的，我們己經累到開玩笑的說，我們也快要歸西了....

然後，不曉得是我有"被穿越"還是怎樣，我似乎看到阿公的照片，他在笑，他一定很受不了我們這些小孩，這樣子也能玩的那麼開心。

出儐當天，場面當然哀淒，鳳飛飛的「想要跟你飛」音樂再加上禮儀師的祝禱文，大家的淚水狂流。

尤其是說到阿公年輕時，辛苦的做土木工，養活一大家子，難怪舅舅們對自己爸爸更是敬重、更是不捨。

最後瞻仰儀容時，大家圍在阿公旁邊，真的是最後一面了，師父說叫我們要轉過去，要蓋棺了。

然後要送到火葬場了，推進去後，師父說，跟阿公說「火來了，緊造!」

大家奮力的喊著「阿爸!火來啊~緊造!」「阿公!火來啊~緊造!」

這短短幾個字，帶著不捨，說著再見。一路好走。來世相見。

燒完後，火葬場人員把阿公的骨灰拿出來讓我們做撿骨動作，我看到那堆骨灰，我就很沒禮貌的說「蛤~剩這樣子而已喔!」我媽叫我不要亂講話。我隨即閉嘴。

後來想想，人走了，真的只剩一團灰，好像也很沒意思。

來的時候是一個完整的形體，走的時後，只剩一團灰，真的好沒意思。

然後，又要被裝到一個甕裡，被擺放著、供著。好像真的很束縛，難怪媽一直說把她灑在樓上的花盆裡就好。

我也該來想想，以後我要哪一種好，我不是以環保為目的，而是以不麻煩為目的。花葬或樹葬好像真的可以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