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風向哄抬行為的偵測

認知作戰藉由散播錯誤訊息(misinformation)或捏造訊息(disinformation)，達到影響群眾對特定事件的思路與看法，進而改變其短期外顯的行為如投票或消費，甚而長期戕害社會的內聚力。後者的傷害源於認知作戰所造成的文化族群對立衝突的加劇、對政府和公正團體信任的降低及氾濫成災、真假難辨的訊息所養成的群眾冷漠與無力感。認知作戰技術可應用於產品廣告行銷、政黨選舉競爭、甚至國與國間的交戰。

近年來國際最知名的認知作戰組織當屬位於蘇俄聖彼得堡的Internet Research Agency (IRA). 在巔峰期，IRA雇用超過1000名員工於各大網路論壇、部落格網站及社交媒體，以多個各具特定人設的帳號發表文章或評論他人文章。每個員工負責經營3個帳號，每天需在每一負責帳號發表兩篇一定長度以上的發文章及超過100則評論。發言的內容則圍繞在對執政當局或扶持政權的肯定讚美、國內政敵的汙衊詆毀、及敵國政策或政治人物的惡評毀謗。IRA在2014年克里米亞烏俄戰爭初試啼聲，到了2016年美國總統選舉大顯身手、一戰成名。據美國獨立檢察官米勒報告，透過假個人帳號、群組帳號和付費廣告，光經由Facebook，IRA所觸及的美國人數上達1.26億。此外，類似的手法它也用於Twitter、Instagram和YouTube。此報告促使美國司法部於2018年起訴IRA及其13個成員，IRA的營運也於當年嘎然中止。

類似IRA的組織在台灣多以公關行銷輿情分析公司的形態存在，主戰場則在PTT八卦板及相關看版。其一氣呵成的套路是先在PTT發起鼓動風向，側翼名嘴於社群與政論節目進一步衍伸，利害關係人接著引用評論，最後大眾媒體作成新聞事件報導影響輿論。因為初始網路風向在此套路扮演重要的角色，如能即時辨識並披露人工哄抬的網路風向，將可有效降低此類認知作戰的成功率，進而促使網路風向可經由廣泛深入的討論而自然形成。

一個認知作戰組織可能握有數百個PTT帳號。針對單一案件，它先藉由數個帳號發表立場特定但面相不同的發文，接著啟動數十個帳號對每一篇發文，在發文後最短的時間內，作出用詞語氣風格截然不同，但立場鮮明的認同或反對的評論(推文或回覆)。這些評論一方面放大發文的網路聲量以吸引眼球，另一方面鍛造多數風向已成的錯覺以影響騎牆派的觀點。

近年國內有兩個研究團隊針對上述PTT風向哄抬行為模式，開發出類似的即時偵測演算法。其關鍵步驟是先找出在固定期間內發文評論總數超過某個數量的帳號，將這些帳號兩兩配對，算出他們對某一發文立場相同、發表時間相近的評論文次數，然後將此數除以該帳號的發文評論總數；得到的比率若高於某臨界值，則代表這兩帳號可能屬於同一認知作戰組織。再藉助分群分析(clustering analysis)，則可進一步強化或減弱兩兩帳號的同屬關係，並找出同一認知作戰組織的曾經協同哄抬的所有帳號。

針對2018年10月到2019年10月PTT八卦版的資料及PTT停權異常帳號的名單，上述演算法辨識風向哄抬帳號的準確率達82%，召回率達85%，作為日常阻遏網路風向哄抬的工具，應是綽綽有餘。另言之，如果PTT可即時標注可能參與風向哄抬的帳號及其推文評論，或可減損哄抬行為的效力，進而降低哄抬者的誘因。隨著訓練資料量的增長，此演算法的準確度將與時俱進，其遏阻風向哄抬行為的能力也將更強大。在開發與效能驗證的過程中，此演算法也證明了2019年3到6月攻擊賴副總統的網軍，與2018年9月企圖影響關西機場淹水事件責任歸咎的網軍，實屬同一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