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如煙--酒鬼

村裡除了走路哥、黑蕃與家宏三怪外，還有一位較少被注意的，他是低調的酒鬼，就住我家正對面。酒鬼之所以低調是因為除了偷偷出去買酒外，足不出戶。他酗米酒，那個年代還沒加入世貿組織，米酒仍是公賣，且沒加鹽。因為家人關照，村子裡賣酒的不會賣給酒鬼，他只能騎去鄉中心買，用傳統的茄芷提袋裝著空酒瓶出門。由於長期酗酒，身體相當虛弱，有次買酒回來，在進他家庭院前的斜坡摔車了，一條腿被機車壓住，竟無力起身，酒瓶也敲破了，酒從茄芷袋內滲出。有鄰居想幫他，他弟弟走出來，氣急敗壞，不讓人幫，說：就讓他躺在那！別理他。我們小毛頭就圍在週圍看戲，大人的事我們不理解，但每個小腦袋裡意念翻騰，各有所思。

酒鬼家的老爺(酒鬼的阿公)每隔一段時間會挨家挨戶收香油錢，我們家是窮得連感冒都沒錢看病的(那時還未有全民健保)，被收錢自然爸媽臉色都不太好，但會有股無形的壓力(連村裡的流動賣菜車都說我家好像很省都不用吃菜的，我爸很氣，菜都到鄉中心菜市場買，就是不跟菜車買)，所以還是會贊助，隱約聽大人們在說手腳不太乾淨會污香油錢之類的。酒鬼的爸爸不是在家看A片，就是出去釣魚，他們家後面引了一池水，釣回來的魚就放養在裡面。播A片時，全家老、大、小都一起看，沒有什麼避諱，堪稱一奇。

酒鬼的老爸不工作，老媽倒是很勤奮，但都是到處幫人家收穫，奇怪的是也沒聽說被抓過，還是活得好好的。

酒鬼有結婚，夫妻收養了一個女兒。住在酒鬼家後方有一戶，大爺是派出所退休的，但不是警察，應該是像現在公務機關的工友編制，工作就是跑跑腿，騎機車送送公文書。退休後領了筆退休金，聽說跟酒鬼的老婆有一腿，退休金全被挖光了。

我家斜對面是戶雜貨店，住二層透天，聽說是村子裡很早起透天厝的，很怕家裡有田有錢大家不知道，常常出來大馬路廣播說他那裡有幾甲田，郵局存了105萬。我家的破平房，雨天時外頭下大雨，裡頭下小雨，我得擺盆子丟抹布進盆子接水。高中後我就外出唸書，每次颱風來，我都會擔心，不知颱風過後，家還 在不在？那個105萬對當時小小年紀的我，簡直是筆天文數字，我媽幫農一天400元，無法想像。雜貨店老闆不穿鞋，腳底皮很厚，每次騎車回家靠近家門時就會減速按喇叭，再放下腳底剎車，不勞剎車皮費心。他們家也常看A片，孫子也跟著一起看。雜貨店的小兒子後來離婚，取了個跟他兒子年紀一樣的越南新娘，他的兒子則是搞上村裡一個年紀跟他媽媽一般的婦人。

有次大雨，下得水快淹進我家，我弟跑到雜貨店對面截了水流，避免家裡淹水。雜貨店認為這樣會讓他家的錢財也流走，跑出來重新堵住。我弟小小年紀，沒辦法，又去截水放流，拿著鐮刀淋著雨守在那，誰再來堵就要砍誰。水截流沖下去之處是與我家緊鄰的鄰居的地，他也表示水得截，沖進他的地沒關係，不然他家也要淹水。

對了，鄰居的媳婦與我一個小學與國中同學的爸爸搞上了。我的另一位小學同學，跟他生病的好友承諾會好好照顧他的家人，好友病故，真的照顧到跟遺孀又生了2個。那位同學開挖土機，有次施工不慎，挖臂勾到高壓線，當場電斃，留下了2個家，好幾個小孩。

後來，有人說鄉下民風淳樸，我只能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