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高安東軍（三）迫降清水溪

今天是令人「無語」的一天，6點半登頂能高南峰，我以為順順推，依團隊腳程，能推到屯鹿池的，如果遇雷陣雨，雨勢太大走不下去，早點紮營的話，再不濟也到萬里池了，誰知，落錯了子，滿盤皆輸。
書歸正傳，開始講第三天。
天亮時分，我出帳篷，環看黑水塘腹地周遭，其實蠻美的，我們一樣於5點半起程，離開營地。

6:30登頂能高南峰，依天氣預報，還有周圍雲霧的觀察，今天可能，只有這裡有大景了，其餘地方、其餘時段不是白牆，就是下下來的白牆，恩，你懂的。我們把握機會在山頂大拍特拍，然後下山頭。

接著，我難忘的一幕發生了！
「林大」讓5個隊員往巴沙灣方向走，「濃湯」則在相反方向，下南峰南鞍營地的叉路口等著。我以為「濃湯」搞錯了，便告訴「林大」：不必等「濃湯」，你帶隊先走，我會招呼「濃湯」一起跟上的。
（畢竟，我跟「濃湯」的腳程較快，稍微落後一些，不礙事的。）
「林大」離開了，我在三角點待了一下，發現「濃湯」還不過來，高揮手示意他，過來我這邊。
就這樣的陰錯陽差，團隊走向完全相反的路徑，而我因為團攀沒做功課，再加上為了省電，行程至今，沒有打開過「山林日誌」，失去了糾偏的機會。
一兩個小時後，「林大」發現錯誤，決定不回頭，續走巴沙灣、牡丹岩，再接回光頭山，夥伴們接受了。
能高南峰到光頭山本來是直線，我們的走法，繞了一個U字型。至此，團隊裡沒有人，對前行路線有足夠的資訊，我們不見南牆心不死的走到底。

12:00來到了巴沙灣，真的很美。我看過許多雲海、水鹿、大草原、連綿山景等，但是像巴沙灣這樣的景色，卻是少見的。我一眼就聯想到大水窟山屋，而大水窟山屋可是公認的絕美山屋啊，美的當然不是山屋本身，而是周邊風景，巴沙灣有類似的氣質。

我們大休，享受著午餐跟陽光。我煮了人生中第一包乾燥飯，吃起來不如泡麵滿足，這是國產的，一包80元。第五天時，我改吃日本牌，一包180元，品質大升級了吧？結果還是不行。我想，我以後還是帶一包16元的泡麵就好，既美味又便宜，煮起來也不費時。

接下來，我們背包上肩繼續走，直到迫降，走了五小時。這五小時，是消失的五小時。我為了寫遊記，時不時翻閱團隊所有人提供的照片，這段路沒有人拍照，它像是消失了一樣。
後來「彩虹」說，他完全忘了怎麼走到清水溪迫降的。他的記憶是跳躍的，中間缺了一段，我也差不多，但我努力回憶著。

這段路，有點探勘風，植被茂密，路跡、路條、踩點全都不明顯，還遇上下雨，濕滑難走，能見度很差，隊友容易沒跟上，就拐到錯路了，吹哨子都吹不回來。「林大」在前面找路非常辛苦，他常會喊「等一下」，然後去探路，看路對不對？我們則原地等待。此時，我都是不挑地形的，馬上秒坐，把握休息的機會。「林大」不是每次都找得到路，有時會無功而返。團隊就要動起來，所有人四處尋找周邊路徑、張望路條。

「林大」有時等隊員、有時在危險地形待命、有時走錯路前隊變後隊等因素，所以沒有一直在前方，就換我跟「軟糖」、「毒蛇」打先鋒。
我們常一起討論，前面某處條狀物，是路條呢？還是樹葉等自然物？我忘不掉，隊友們包括我自己，找到路條後的興奮，總是雀躍地高喊：那邊！那邊！那邊有路條！像中樂透一樣。
「毒蛇」尤其開心，是那種滿出來的開心，還帶點肢體動作。我跟「軟糖」笑著說他，湧起了熊熊的「探勘魂」。
雖然我半笑話「毒蛇」，但我自己內心，卻真實有著一兩分對探勘的期待，當然啦，我知道我的準備還差得遠，先完成「路跡明顯、資訊充足的百岳」吧，完百只是個起點。
關於路條，我還想補充的一點是，當你真心渴望路條時，就真的會看到路條，真的，相信我，你會看到的。
找路時，我們不斷地把樹葉、樹枝、石頭、各種天然物，都看成路條，但因為有團隊的相互確認，所以抑制了個別的錯誤判斷。
這種找路時，不理智的視覺體驗，給了我很大的啟示。我開始想，迷途者而且獨攀，心態會是如何？一來是恐慌下，容易判斷錯誤，二來則是沒有團隊的糾正，就可能一條路走到黑，不知何時回家。

五小時的苦行裡，許多神奇地形，都要自己創造踩點、拉點，有時踩點、拉點是一次性，只能跟後面的隊友說抱歉了。但隊友也不是吃素的，創意無限啊，有狗爬式、坐式、跪式、躺式，各種花式過地形，真是無奇不有，反正只要能過，能活下去，優雅跟尊嚴是不重要的。

我嗅到了一絲絲生存遊戲的味道，在山上，能找到水源、找到營地，然後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這或許也是探勘的樂趣所在。

最終，我們卡關了，在小河谷地找不到上切的路徑，迷途、疲憊，天黑，雨勢轉大等諸多負面因素交織下，團隊前行不了，只能迫降清水溪了。

雨中，我割掉了咬人貓、整理好營地後紮營。檢視所有裝備後，發現帳棚裡要分兩區，一區是髒濕區，一區乾淨區。濕衣物就隨便放，不用處理，反正不管怎麼弄，明早絕不會乾。
自揹帳後，第一次這麼狼狽，但我萬沒有想到，隔天更狼狽，我只能說：登山客是山教育出來的，而適應力就是這樣一點一滴培養的。

我窩在睡袋裡想，這行程五天是走不完的，至少要延後一天下山，也存在延後兩天的可能性，我擔心斷糧風險，更擔心團隊成員出狀況，走不下山，因此構思著回天池山莊的選擇。
隔天，我沒有提出這個方案，因為太打擊士氣了，不太好提出。
為了彌補能高南峰下錯路的失誤，整個團隊需要付出三十幾小時的代價，實在過於沉重，團隊內，已經潛藏著低氣壓了。

面對未知的行程，我感到疲倦，不再想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