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山羌

歲月匆匆，轉眼間時序來到了秋季。

面對疫情封控、戰爭爆發及領導者的殞落，無預警的天災人禍分秒挑動著人心，因為「改變」所引起的恐懼與焦慮瀰漫在都市叢林中，人們被迫習慣接受每個變異的瞬間。

相較於山下的躁動不安，山上的世界似乎平靜許多。依著自然規律，欒樹的黃、楓葉的紅、柿子的橘為翠綠山色，抹上油彩般亮麗繽紛色彩，各式各樣即將成熟的果實，引得猴群、山豬、山羌等眾多動物垂涎，呼朋引伴地穿梭於山頭間，十分熱鬧。「改變」在山林裡似乎是件稀鬆平常且一定會發生的事，而在這裡，生命的殞落好像也僅是日常的平凡。

山徑旁，一堆白色粉末，若有似無的形狀，暗示著曾經有生命在此佇足。那是隻山羌，不知什麼原因在其生命結束時，倒臥於此。經過細菌的分解、風雨的沖刷，在沒有任何焚燒火化下，自然盡其所有將這隻成年的山羌屍體化為塵土，真的就是一堆碎石塵埃。這隻山羌可能曾經在山岩間舉步跳耀、在樹林間大聲嚎吼，無論當年是如何傲視群雄、稱霸山林，如今灰飛煙滅，歸於大地。

人不也是如此。即便曾貴為皇族國戚或是呼風喚雨的權謀高官，抑或平庸卑微的小老百姓，生命消散後的肉體，也許擺放在名貴棺木中，或許一把明火焚化，無論經由何種方式，終究塵土一堆，歸於天地。在那堆塵埃上，不會註明你曾徹夜未眠、加班到天明，僅為交出客戶或是上司所要的報告業績；亦不會寫上你用盡心力、耗盡時日，為子孫們打拼出遮風避雨的一片天地。

那我們日復一日地到底在爭些什麼？追求些什麼？是金錢財富？是名聲權力？亦或只是闔上雙眼、停止呼吸前如跑馬燈般的幕幕人生？

看著白骨一堆，我真的沒有答案。唯有雙手合十，恭送眼前逝去的生命，希望逝者永享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