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整理的我無論在現實或線上,物件和資料總是散落各地。年底想要回顧總結,腦海雜亂得分不清哪些是2022年發生的,哪些是更久以前的。往年書是我尋回記憶的索引,提起某本書我會憶起讀它的那段時間發生過什麼,可今年卻不太奏效。2022年讀了16本書,數據上37.5%是日本作者,25%愛爾蘭作者。男女作者比例則是9:7。
年初讀的《從零開始的女性主義》極其適合我這樣的入門選手,沒有艱澀的專業詞彙和推導,在輕鬆的對談展現當代女性面對的困難。它讓我思考母女關係:母親與女兒的關係千絲萬縷,很難用簡單的幾個詞語概括。母親(特別是全職主婦)是父權社會的受壓迫者,也可能是壓迫女兒的施壓方。如果讀完整本書只記得一句話,那必然是「所謂強者的特權,就是可以無需對弱者展開想像力」,一句足以解釋女性面對的困境,強者(既得利益者)根本看不見,也無需看我們面對的困難。
小說方面,頗受好評的《正常人》不太能引起我共鳴,大概是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青春。村上春樹的《人造衛星情人》是2022年讀的很喜歡的一本書,讓人沉醉在春上奇奇怪怪的比喻和虛實邊界模糊的世界。《阪急電車》所展現的那種人與人之間互相影響、一期一會的淡淡的關係讓我覺得很美好。而年末讀的《異鄉人》說實話我不太讀得懂,也沒能完全感受那種極致的孤獨。整個故事我最印象深刻的是母親的死亡與葬禮這一條線,葬禮的形式主義、面對親人的死亡,怎樣的行為算是適當?而最後判罪的根據更是荒謬。
王爾德是米哈的《河豚湯》裏第一位提及的作家,今年讀了他的兩本劇本、他在獄中寫給波西的情書以及幾篇童話。《溫夫人的扇子》與《不可兒戲》都是王爾德戲謔喜劇的佳作。他那些精妙的警句、文字遊戲讓人回味無窮。余光中說王爾德的喜劇是在純粹地引人發笑,當中那些過於巧合的設計和邏輯不符被快節奏的舞台掩蓋,讓觀眾看完直呼精彩。《不可兒戲》中確實難尋讓人欣賞的角色,不過《溫夫人的扇子》中的溫夫人卻讓我覺驚艷,她是一個複雜、多面的女性角色,一個不懂如何做母親的母親。她在女兒最需要她的一刻挺身而出,爾後清醒地告別這短暫的母親角色。比起兩齣喜劇,王爾德的《來自深淵的吶喊》則顯撕心裂肺,三萬字中有他的悔恨、對波西熱烈的愛、驕傲自負、創作理念……他跳脫地、意識流地書寫。聯想他的生平遭遇,常會為他惋惜,但或許正因他的遭遇,才讓他成為傳奇與經典。在我看來,王爾德和三島由紀夫都是把自己的人生當成作品在創作的人。
年末的驚喜是《膽小別看畫III》,作者有時詳細講述畫中細節及其象徵,有時則透過畫作去看那個時代的歷史與意識形態,有時講畫家的生平。每幅名畫的講解篇幅不長,讀完總是獲益良多,也讓我思考藝術與社會的關係。
展望2023,期望我能探訪幾位之前從未了解過的作家、期望我能多讀女性作家的作品、期望我能多讀人文社科類的書籍、期望我能繼續探討存在主義與荒謬主義。閱讀是場美妙而危險的冒險,希望我仍樂在其中。